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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第9部分阅读

怜花印珮作者:作者不祥 2021-04-14 21:14
    一冷战,艰难地转过身来。

    印珮仍然站在原地,脸一沉,喝道:“过来!”

    他又打一冷战,如受催眠,迈动沉重如山的双腿,战抖着走近。

    印珮冷哼一声,说:“有两件事问你,要你立时回答。”

    他不住发抖,战栗着说:“你……你是……是……”

    “我,印三。”

    “噗!”他惊得一屁股坐倒,站不住了。

    “你万竹山庄比白河废堡程家如何?”

    “印爷,请……请饶……饶我……”他嘶声尖叫,状极可怜。

    “其一,李老实的山你还要不要?”

    “不……不要了……”

    “不要就好,你得每年付出五百两银子给李老实做买路钱,不然不许走这条路。”

    “这……”

    “你不答应?”

    “答应,答应?”

    “答应就好,以后,李老实一家大小,如有些许风吹草动,在下会回来屠尽万竹山庄的老小,鸡犬不留,以为鱼肉乡里者戒。”

    “印爷放……放心,我……我……

    “其二,你的老朋友一笔勾消沈福,目下躲在何处纳福?”

    “他……他……”

    “说!我唯你是问。”

    癞头龙颓丧地说:“我不知道,你……你杀了我吧。”

    “好,我就杀你……”

    “不!不!我……我说,我说。”癞头龙屈服了。

    “我在听。”

    “他……他在月儿潭隐修。”

    “他在那儿多久?”

    “五年。

    “他日下可好?”

    “他来时左脚已断,豪气尽消。”

    印珮点点头,挥手道:“你走吧,留你一命,记住你的诺言。”

    “是……是……”癞头龙如逢大赦地答,踉跄站起撒腿狂奔。

    “好走,别跌倒了。”印珮叫。

    他跑得更快,急如丧家之大,漏网之鱼。

    所有的邻居,包括李老实一家老少,全被眼前的神奇变化惊呆了。

    印三,那不是铲除程家,轰动白河家喻户晓的神奇外乡小挑夫么?短短几天中,白河两大豪一死一丧胆,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印珮在众人的惊奇注视下,飘然入屋,带了自己的行囊,悄然从后门走了。

    只有一个人知道他走的,那就是小梅。

    这位清窦初开的少女,站在山坡上目送他踏上旅程,秀目中流下两行清泪,痴痴地低语:“我不知你是谁,不管你是姓赵还是姓印,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音容笑貌。祝福你,你这不要根的人。”

    月儿潭,在县西六十里,与汉中府的洵阳县交界。汉江上游有无数险滩,过了乱石纵横怒涛汹涌的蓝滩,江流奔泻而下,到了月儿潭水势一缓,形成一座巨大的水潭,碧水青山映辉,水影如月,因此称为月儿潭。

    小径沿江南岸向西延伸,鸟道羊肠数十里罕见人迹。

    河谷两岸田地甚少,全是洪荒世界。离开两岸一二十里,便是千山鸟飞绝,万里人踪灭的绝域。

    月儿潭形成一处湾流,上行的船只在此缓一口气养精蓄锐,下行的船只,则在此庆贺度过险恶蓝滩。

    江湾里,就有几家农舍,过着遗世孤立的清贫岁月,绮丽的潭光山色,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并未引起多少诗情画意的感慨,生于斯死于斯就是这么一回事。

    路小,人稀,野兽成群,愈往西走,愈感到空茫寂寥。印珮背了包裹,孤零零地向西又向西。

    倦鸟归林,暮色四起。攀上一道山脊,登高一望,但见千山万峦一片青绿,江流一线索洄如带。

    下面,月儿湾静静地躺在脚下,小舟在河上慢慢漂浮,好壮丽的景色,令人胸襟为之一宽,俗念全消。

    湾南有几户人家,显得那么孤零。

    他想:“人活在这里,为什么?生,无益于世,死,也无求于世。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死。辛勤觅食,为的是活下去;活下去,为的是等候死亡的光临。也许,湖光山色清风明月,可以涤尽尘世的俗念,可排除七情六欲返璞归真,但何益于世?岂不是与草木同腐,与禽兽为伍?即使有宽阔的胸襟,有空灵超脱的才华,也只是个自生自灭的行尸走向而已。不过,的确也是逃世者隐居的好地方。”

    到了山下,首先找一个树洞,将包裹藏好,仍穿了他那身村夫装,剑插在腰带上。

    他的左手戴了一只特制皮护臂,扣了一把八寸长的匕首,被袖所掩,外表看不出丝毫痕迹。

    到了第一家茅舍,两头大黄大狂吠着迎客。

    柴门开处,出来一位十二三岁小娃娃,好奇地打量来客,含笑问:“大叔是过路的么?请进来歇歇脚,天色不早了。”

    他堆下笑,说:“小兄弟,这里是不是月儿湾?”

    “是的,这里就是月儿湾。”

    “请问,这里住了一位独脚老人,他的家在不在此地,是哪一家?”

    小娃娃眉头一皱,摇头道:“大叔,我们此地只有六户人家,全都是手脚齐全的人,没有独脚的。”

    “哦!也许是我记错了地方。河对岸好象有条小路,那儿有人住么?”

    “是有一条小路,通向两百里外漫川哩。”

    “该有村子。”

    “没有,村子在十里外。”

    “哦!也许真的记错了地方,打扰了。”

    口齿清晰应对流利的小娃娃,竟然不留客,说:“不必客气。”

    “砰”一声响,柴门关上了。

    日落西山,山路崎岖,山居的人久与外界隔绝,因此极为好客,任何陌生人经过,都会受到主人热诚的款待,岂有不留客之理?

    他向西继续赶路,走了三四里,小径绕过一处山嘴,天色快黑了。

    不久,一个中年人。快步而来,脚下轻灵得象猫,速度甚快却无声息发出。

    中年人到了山嘴,锐利的目光向前眺望,前面草木森森,暮色苍茫,视界有限,兽吼声四起,枭鸟无声地掠过林梢,夜来了。

    中年人松了一日气,自语道:“他好象真走了,胆气真令人佩服,他就不怕遇上虎豹豺狼。晤!他来找独脚老人,会不会是前来寻仇的?管他,他走了也就算了。”

    说完,再稍候片刻,方转身往回走。

    一艘小舟悄然驶向对岸,中年人与小娃娃一前一后,四桨齐动。舟行似箭。船靠一滩岸,两人将小舟拖上岸来,然后向西北角疾走,小径由于行人甚少,已被野草俺没了一半,不易分辨了。

    穿越两座树林,山坡下出现一间狐零零的小茅屋。相距十余步,中年人扬声叫:“福老,在家么?”

    门扉半开,有人笑道:“贤父子黑夜过江枉顾,无任欢迎,请进。”

    “打扰福老了。”中年人客气地说,跨入堂屋。

    堂屋中间有一盆火,但已用灰掩住炭火,发出微弱的暗红色光芒。主人用火棒挑开一个孔,炭火一亮。

    小娃娃上前行礼,笑嘻嘻地说:“沈爷爷万安,小奇给你老人家请安来了。”

    炭火的光芒,令堂中光度略为增加。

    主人是面貌狰狞的一笔勾消沈福,左膝以下空荡荡,以拐杖代足,比当年苍老了许多,头发已开始变白了。

    一笔勾消呵呵笑,挽小奇的肩背笑道:“小奇,沈爷爷过两天,带你到枯柳垭去打黄糜,敢去么?”

    “沈爷爷,真的?”小奇雀跃地问。

    一笔勾消与中年人落坐,向依在一旁的小奇说:“怎么不真?但你如果敢去,必须获得你爹的许可,不然不行?”

    中年人笑道:“兄弟自然同意。福老这几天,最好离开几天。”

    “哦!陈老弟,为何?是不是有事?”

    “黄昏时分,有位年轻人至舍下问消息。”

    “问什么消息?”

    “问一个独脚老人住在何处?”

    “哦!老弟可曾问他找谁?”

    “他没提,我也不好问,他带了剑,因此兄弟便命奇儿出面,奇儿一听他说要找独脚老人,便把他支走了。”

    “这人的长相……”

    “很年轻,十七八岁,英俊魁伟,一团和气,那双大眼表面明亮并不出色,但神光内敛深不可测。”

    “人呢?

    “小奇告诉他附近没有独脚老人,他不再多问,连夜西行。兄弟跟踪了三四里,天黑后方转回。唯恐那人是福老的仇家,因此过江打个招呼,福老必须小心些,最好到枯柳垭住几天避避风头。”

    一笔勾消老眉深锁地说:“老朽隐此五载,甚少朋友枉顾,这位青年人如果是老朽的仇家,怎敢独自前来查探?陈老弟,还有没有其他岔眼的人?”

    陈老弟若有所悟地说:“对了,午间兄弟与奇儿在潭西收虾篓,曾经看到一个灰衣人,站在岭脚的山坡上眺望。

    “是什么人?”

    “相距太远,看不真切。兄弟以为可能是到金州的旅客,并未在意。”

    “以后呢?”

    “兄弟收完虾篓,那人已经不见了。”

    门外,突传来一阵窃窃怪笑,声如枭啼。

    陈老弟父子一怔,两面一分。

    一笔勾消单足一点,飞射门后,手向衣下一探,取出威震江湖的判官笔隐于肘后,屏息以待。

    笑声倏落,外面有人叫:“沈兄,你在此地纳福,老朋友夤夜造访,为何闭门不纳?”

    一笔勾消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长气,拉开木门说:“长城兄,五年久违,你怎么找到此地的?”

    进来一位五短身材的灰袍人,佩了一把长剑,肋下吊了一个小包裹,有一双可透人肺腑的鹰目,眼神极为凌厉,年约花甲,举动仍充满活力,跨进门便说:“兄弟在阴魂不散罗兄口中,知道你老兄心灰意懒在此地避仇隐修,却不知你的仙居在何处,花了半天工夫,在附近穷找,总算找到你了。”

    “请坐,我替你们引见。这位是本地的主人陈炳南陈奇父子,早年也是我道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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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十 章 刀啸剑吟

    灰袍人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天外流云荀长城,黑道高手中的高手,曾以大闹长沙一昼夜杀人十八名的惊人血案,名噪一时。

    双方客气一番,互道景慕。

    陈炳南父子知道两个老朋友见面,必定有不少机密事商量,不宜侧身其间,立即告辞。临行,尚叮咛一笔勾消小心在意。

    送走客人,一笔勾消送上一杯茶,问道:“长城兄此来,但不知有何指教?”

    天外流云的目光,扫了厅堂一眼,苦笑道:“家徒四壁,你就过的这种苦日子?”

    “长城兄,过惯了,也就不觉得苦啦!”

    “你不打算重振雄风,出山再打天下?”

    一笔勾消嘿嘿笑,说:“当然我会出山,重振声威,但必须在我练成虚空接引术之后。”

    “哦!原来如此,兄弟本来就不相信你老兄甘于寂寞,到这种鬼地方隐世。”

    “这里清净,因此暂可栖身。长城兄,近来得意么?看你红光满面,想必……”

    “别提了,得意个屁。江湖上人才辈出,年轻的一代倒是闯得轰轰烈烈,咱们这些过气的老不死,早该拱手让贤进棺材了。”

    “长城兄此来……”

    “来做说客。”

    “说客?”

    “兄弟找到一笔买卖,有意邀请你老哥出山帮忙。”

    “买卖?说说看值不值得?”

    “那是自然,如果这笔买卖对你没多少好处,兄弟也不会万里迢迢跑来请你出山活现世了。”

    “少说几句废话,死不了,说正经的啦!”

    “事情是这样的。九华真君上月发现苦行尊者在衡山岳麓寺入关三年,距出关期尚有半载。你知道,他俩个死对头佛道不相容,结怨甚深无可化解,不你死我活决不会罢休。同时,九华真君有意问鼎明年东岳三教至尊大会的座主宝座。唯一的劲敌是苦行尊者,他希望在老秃驴出关之前,能一击将老秃驴埋葬掉。”

    一笔勾消脸色一变,冷冷地说:“老兄,你要邀请沈某去对付苦行尊者?你算了吧,沈某又不是傻瓜……”

    “你不要毛躁好不好?没有人要请你去做傻瓜,苦行尊者也是你我的死对头,咱们得了九华真君的好处,又可除去生死对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你要不干,那才是傻瓜。”

    “九华真君给咱们何种好处?”

    “酒、色、财、气,无一不投人所好,每一样皆足以让咱们奋勇争取。”

    “酒色财气?见鬼……”

    “九华真君富可敌国,你是知道的。”

    “不错,他进过皇宫,做过一任正一真人,刮过武当与龙虎山的油水,拥有天下五座秘殿行宫。”

    “有几窟百年以上的天下名酒,每座秘殿有一队绝色歌姬,有几座价值连城的金山银山,他那本太清罡气真诀更是武林至宝。”

    “哦!听说过。”

    “他以十坛百年美酒、十二名绝色歌姬。一千两黄金外加一匣奇珍、加上太清真诀,作为买苦行尊者人头的赏格。咱们获得这些东西,又可报了早年受辱之仇出口怨气,老兄,你满意了么?”

    一笔勾消鬼眼一转,说:“好,我接受了。”

    天外流云大喜说:“我知道你会接受的,咱们明天就上路。”

    “对,明天上路。你稍候片刻,我到后面治酒与你接风,庆贺今后咱们合作如意万事顺逐。

    一笔勾消一面说,一面入内去了。

    天外流云坐在堂上等,火盆中炭火渐熄,全厅昏暗朦胧,不辨景物。

    久久,还不见一笔勾消出来。

    他侧耳倾听,怎么里面毫无动静声息全无?

    “咦!这老鬼好象不在里面呢。”

    他自语,离座四顾,又道:“这鬼屋阴森得很,且找根松明点起来……咦!谁在叩门?”

    不是叩门,而是在踢门,“砰”一声大震,门闩折断,一个黑影当门而立,冷冷地问:“阁下,你躲不了的,讨债的来了。”

    天外流云一听是讨债的,无暇分辨,大喝一声,狂风似的冲上,劈面一掌登出,用的是歹毒绝伦的摧枯掌,可怕的暗劲,排山倒海似的向当门的黑影涌去。

    黑影“咦”了一声,一闪不见。

    “喀勒勒……”门框被掌风击垮了,门两侧的泥墙也坍下一大堆碎泥。

    黑影再现,喝声似沉雷:“住手!冤有头,债有主,你不是只有一条腿的一笔勾消,快叫他出来,债是躲不掉的。”

    大外流云不肯示弱,喝道:“过得了老夫这一关,你才可以任意讨债,打!”

    声落人欺进,跃出破门,又是一掌。

    黑影身形一晃,竟然从侧方斜撞而入,“带马归槽”神奇地搭住了他的脉门一带,他身不由已向前冲。

    “噗!”胸口挨了一重掌,只感到眼前发黑,大旋地转。接着又是一声闷响,小腹又挨了一膝。“嗯”一声闷叫,向下栽。

    黑影将他向侧方一丢,抢入门中叫:“一笔勾消,你还不滚出来?”

    小茅屋只有前后厅房,小得可怜,前厅没有人,后房也鬼影俱无,一笔勾消早就走了。

    黑影出厅,点起一枝松明,恨恨地说:“这老狗是个胆小鬼,竟然溜掉了,可惜,我来晚了一步。”

    他是印珮,确是来晚一步。

    门外,天外流云也失了踪。

    印珮扑空,只好失望地走了。

    屋外的壁根下,爬伏着一笔勾消,盯着印珮的背景说:“老天!这人是谁?天外流云,竟一招也未接下,可怕极了。幸好我先得炳南父子的警告,不然危矣!我得走。”

    印珮失望地离开了小茅屋,向江边走。大地黑沉沉,兽吼声四起,但他一无所惧,疾趋江边。

    他浑身是水,原来是和衣从对岸游过来的。

    小舟仍静静地搁在河滩上,他从舟内提出陈炳南父子。父子俩被捆得结结实实,大概吃了不少苦头,人仍未完全清醒。

    印珮抓起陈炳南,到了江边往水里一泡。

    陈炳南一惊而醒,咕噜噜猛喝水,叫不出声音。

    印珮将他提出水丢在岸上,冷笑道:“阁下,清醒清醒。”

    陈炳南神魂入窍,好半天方含糊地叫:“我……我的话句……句句是实……”

    “一笔勾消不在屋中。”

    “我……我发誓,他……他……”

    “他不在,只有那个你说是荀长城的人。”

    “我父子告辞时,他两人……”

    “说,老狗还有其他藏匿处么?”

    “没……没有了。”

    印珮冷哼一声道:“你如不吐实,在下要废了你的宝贝儿子。”

    陈炳南狂叫道:“不要动他,我说。”

    “我在听。”

    “他在枯柳垭有一座茅屋,那是他真正的练功居所,但由于蛇虫大多,他很少住在那儿;那儿也大孤单了,一年中见不到半个人影,鬼怪却是不少。”

    “枯柳垭如何走法?”

    “从西北角翻越三座山,双峰夹峙下的山垭,便是传说中白昼鬼怪幻形的枯柳垭。他的茅屋就在垭南小溪的右岸,不难找。”

    “还有谁知道老狗在枯柳垭的住处?”

    “只有我父子知道,小犬总是想到那儿打猎,但他从不带小大前往。”

    印珮替陈炳南父子解了绑,说:“好了,你可以走了,在下要到枯柳垭找他。”说完,往水里一跳,水花一涌,无影无踪。陈炳南父子心惊胆跳地将船推下水,余悸犹在。

    船放乎中流,陈炳南隍然地说:“儿子,这里不能住了,及早迁地为良,不然你我父子这把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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