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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断江山_第15章(2/2)

望断江山作者:斩狐 2021-04-14 22:10
来的时候经过鸣沙镇了吗?那边现在怎么样?”

    “匈奴屡次犯边,镇上大半百姓已经向郡府迁移。”

    男人听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沉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脸上表情已是平静如常。他大喇喇坐到地上,手伸向怀里,竟是掏出个香气扑鼻的油纸包来。

    将纸扯开,男人在烤得金黄的羊腿上狠狠咬了一口,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回头一看,莫云笙愣在原地,满面预料不及的错愕。他胡乱抹了抹嘴边的油,有些含混不清地问:“在厨子那里顺的,来点儿?”见莫云笙依旧只是瞪着自己,他低头看看被自己咬出一个豁口的羊腿,一拍头道,“瞧我,都给忘了。”说着自靴筒中抽出把手掌长短的匕首,头也不回地抛了过去,“给你留一半,一会儿自己割着吃。”

    匕首掉在铺着毛毯的

    地上,轻轻一声闷响。莫云笙弯腰将其拾起,看着这个背对自己大快朵颐的陌生人,眼中流露出浓厚的怀疑。

    他屏息静气,无声前行,走到男人背后三步开外停下。那人依旧在狼吞虎咽,似乎对他的行动毫无所觉。莫云笙握着匕首的五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他却只是将手臂垂下,,匕首抛到一旁。“呼衍单于若是想见在下,派人通传便是,何必来这一出。”

    对方的动作应声而停。片刻,安静的帐篷之中响起了一声轻笑,男人抛了羊腿,起立转身与他对视。

    “至少向楚确实是我汉名,总比连名字都要隐瞒的人来得磊落些。”嘴角轻勾,萨尔哈看着莫云笙的目光充满探究的兴味,“您说是不是,南陈的莫云箫殿下?”

    ☆、第三十九章 虚伪

    帐篷内外寂然无声,四目相对,莫云笙依旧面色平静:“和呼衍单于相比,我这被人推出去做牺牲品的废太子原本便上不得台面,就算使了些微末伎俩,不也被大单于轻易揭穿了么?”

    萨尔哈扬眉:“我还料你会狡辩一番,让我多费唇舌,却不曾想你竟是自己招了。”

    “自己招了,总比否认后再被揭穿能多留些脸面。”莫云笙淡淡道。

    “你就不怕我刚才是在诳你?或许我并不知道你是谁,或许先前说的只不过是在套你的话。”

    “匈奴与北燕左相勾结,陆啸既然在目标之列,他身旁的人自然也是要调查清楚的吧。就算其他部族一无所知,大单于难道还不曾留一份底细?”

    “原本只以为你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是有几斤分量的。”萨尔哈嘴角轻勾。

    “过奖。”莫云笙不冷不热道。

    萨尔哈转过身去,在帐内兜起了圈子:“南陈的皇子,成了去北燕和亲的皇妃,随后又变成了将军的男宠,现在又出现在玄韬军中……啧啧,殿下的经历还真称得上是丰富多彩。”他踱了一圈又回到原处,凑近莫云笙的脸庞,轻声道,“听说是陆啸自己向北燕皇帝讨的你?”

    “大单于消息灵通,在下佩服。”莫云笙语气平板。

    男人浅褐色的瞳眯缝起来:“等到陆啸率大军来袭,我把你绑到两军阵前,能不能换他退避三舍?”

    “两国交兵岂能儿戏,在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却不知大单于的心思竟然如此天真。”莫云笙扯起嘴角,讽刺道。

    “如此说来……”萨尔哈拖长腔调,脚尖却在地上一勾,将那匕首挑了起来,抓在手里。不过转瞬,刀刃已架在了莫云笙颈间,“我留你在这儿,岂不是无用了。”

    莫云笙也不言语,神情淡漠,仿佛命悬一线的不是自己一般。男人微抬了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匕首又向前递了寸许。鲜血无声滴落,悄然隐没入衣衫之后。

    “有胆色,是条汉子。也不知那南陈新帝是个什么货色,要是不如你,那可真是闹了天大的笑话。”两人对峙半晌,萨尔哈收回匕首,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些蛊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放你回去,你与我里应外合,击退玄韬军,将战败的罪过都推到陆啸身上;他手忙脚乱定是无暇顾及旁事,你便趁乱脱出,来我这里。不仅如此,你若是想

    讨回失去的身份和皇位,我都可以帮忙。陆啸败北,战神的光环破灭,那容家皇帝原本就顾忌他手握兵权,当然要借此机会将他治罪;等你掌控了南陈,你我前后夹击,将失去了玄韬军的北燕一举击溃,共享这天下。如何?”

    他满意地看见,面前人一直坦荡而坚决的目光终于产生了一丝动摇。

    双拳下意识猛然握紧,掌心的刺痛将理智瞬间唤回。莫云笙定了定心神,冷嘲道:“大单于的这张饼,未免画的太大了些。”

    听他说自己画饼充饥,萨尔哈并不着恼,悠然道:“退一万步讲,只要你这次帮我击败了北燕人,就算无法助你登上皇位,我也至少可以给你个自由身,从此再不必受那些北燕人的欺凌轻视。想留在草原,想回到中土,都随你的意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中原有这样一句话,不知大单于可曾听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不也是你们中原人说的么?”

    “口说无凭,就算我眼下答应了,大单于便会相信?”莫云笙冷冷道,“难道不怕我转眼便将此事告与陆啸,与你虚以委蛇?”

    萨尔哈眯起眼来。他上下打量了莫云笙半晌,面上突然浮起一丝有些诡秘的笑容:“三番五次找借口搪塞,殿下当真半点都不动心?还是……这心思早就不在了自己身上?”

    莫云笙神色一僵,原本平静淡然的表情顿时产生了裂痕,虽然一瞬间便修补如初,却依旧被眼光毒辣的男人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挑,大单于将匕首塞入怀中,走过去几步拾起羊腿草草包好。“陆啸杀了普赫,休整一番之后向着王庭来了,不出五日就能到达这里。这五日之内殿下不妨好好想想,想好了便来找我,随时恭候。”

    男人大摇大摆出了帐篷,莫云笙在原地伫立半晌,方才走到放置在角落处的水盆清洗颈间划破的伤口。动作缓慢,神情恍惚,分明是心不在焉。

    帘子再度掀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莫云笙仿佛被惊醒一般,猛地直起身来;转过头去,看清了来人先是一怔,随即面上终于露出些淡淡喜色:“大哥?”他顾不得擦干双手,急急迎上去,“你……”却在瞧见对方微跛的左脚之后猝然停步,话音也戛然而止。

    数日未见,张猛的气色大不如前,形容憔悴消瘦,面色蜡黄。听见莫云笙对自己的称呼,汉子苦笑了一下,抬起尚不能活动自如的手臂抱拳道:“先前不知

    者不怪,眼下还被莫公子如此称呼,折杀在下了。”

    面对对方明显疏离了许多的态度,莫云笙面上混杂着喜悦与担忧的神情逐渐黯淡下去,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垂下眼帘,拱手轻声道:“当日张副统舍身相护,莫云箫感念在心。如今见副统性命无碍,深感宽慰。”

    张猛见他如此反倒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沉默。莫云神情却已是平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走到胡床前径自坐下,轻描淡写地道:“副统来我帐中,想必是大单于的授意了。”

    “是。”余光觑见旁边有张胡凳,张猛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坐了下来。

    “那大单于可是向副统说了什么?”

    张猛一滞,却未开口回答。莫云笙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答道:“想必是他与我之间的一番交易了,我猜的可对?”

    “是。”

    “副统以为如何?”莫云笙目光盯着自己的双手,语气中听不出半点情绪。

    “公子以为如何?”张猛立刻反问。

    “如何?”莫云笙轻笑,嘴角挑起的弧度似讽似嘲,“北燕与南陈、与匈奴皆为死敌,若是被两方夹击,腹背受敌,必定疲于应付。陆啸向来为容熙所顾忌,若他再不能保玄韬军立于不败之地,便是给了皇帝一个收回军权的绝佳借口。便是再不济,我也能脱离了这男宠之名,从此江山之广,大可去得。这般天大的好处,就这样眼睁睁地推掉,才叫愚不可及。”

    愚不可及……果真是愚不可及。

    “公子当着一个北燕军人的面说出这等话来,不觉得不妥么?”张猛沉声道。

    “如今你我在这匈奴帐中,不过是两个阶下囚罢了。副统难道还抱着有朝一日能回去的想法?”莫云笙神色淡淡。

    “将军待公子一片真心……”

    “真心?不是他陆啸连破三关兵临献阳城下,逼着我南陈皇室割地赔款和亲,我又怎能沦落到这等地步?”

    “公子若是铁了心要投靠匈奴,我也无可奈何。”张猛与他相视,目光坚定决绝,“哪怕拼了这条命,也要杀了公子。”

    “副统眼下重伤未愈,还是少动肝火的好。”莫云笙嗤笑一声,起身向帐外走去,“莫云箫现在便去谒见大单于,之后副统就算是想动手,怕也只是有心无力了。”

    “公子既然早已打定了主意,又何必来诳我一番。”张猛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叹道。

    掀着帘子的手臂一顿,莫云笙没有开口,抬步离去。

    帐篷外面守着的匈奴士兵见他出来,并不惊讶;两个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其中一人便示意莫云笙随自己前去萨尔哈所在的王帐。

    他所关押着的帐篷原本便在王庭中央,离王帐自是相距不远。莫云笙跟在士兵后面,对于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目光视如不见,坦然自若。

    时过境迁,他亦是如自己所愿而今非昔比,一年之前在玄韬军中脆弱敏感的少年皇子,如今已是再看不到半点痕迹。

    只可惜这蜕变还不够彻底,他依旧存有不切实际的天真与想当然,所以才落得眼下这个境地;他依旧未学会将一切估算出价值后放在秤杆两端称量比对,所以还留存着那一条矛盾得有些荒谬的底线。

    玄韬军中那个男人究竟在做出决定的原因之中占了多大的分量,他已经懒得去费心思考量。

    士兵将他带到王帐之外便离去了。门口的守卫士兵用匈奴语低声禀报,片刻里面便传来了大单于的声音:“让他进来。”

    莫云笙进入帐内之时,萨尔哈正歪坐在那张包裹着柔软毛皮的宽大椅子上,面前随意摊开着几份军报。见他进来,男人也不避讳,随意将纸张扫到一边,以手支额,懒洋洋问道:“这么快就想好了?”

    “谢大单于美意,莫云箫恕难从命。”莫云笙拱手道,一字一句清晰有力,没有半分迟疑。

    萨尔哈脸上虽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嘴角的弧度却悄然敛去。他面无表情盯视了莫云笙许久,再开口,却是带了贬低与轻蔑。“原以为你是只雄鹰,却没想到已经成了被北燕驯养的家雀。”

    “南陈太子,一国储君,原本是多么高贵的身份?如今却是个以色事人的男宠,在别人身下承欢。不过短短一年,国仇家恨就全部抹平,那北燕皇帝可真是赚了。陆啸的床上功夫就这么厉害,将你伺候得如此舒服?”萨尔哈起身,自桌子后面绕出来到莫云笙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殿下,这不叫愚蠢,这叫犯贱。”

    “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与北燕南陈两国之仇无关。”莫云笙神色平淡,仿佛对方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仅此而已?”萨尔哈眯起眼睛,冷笑道,“你若是安分,便不可能出现在这

    战场之上,更不可能被我俘虏!你混进玄韬军究竟是什么企图,自己还不清楚么?一面大义凛然地拒绝我的援手,一面又随时准备着在背后捅陆啸一刀子,太子殿下,您可真是虚伪的很呐。”

    嘴角上挑,莫云笙眼中不见丝毫温度:“大单于谬赞。”

    萨尔哈深深看着他。“算了。”男人突然一摆手,向座椅走去“多说无用,我也省得啰嗦。陆啸那人在战场之上根本就是六亲不认,等到被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你自然会知道拒绝我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况且”他回过头来,笑得颇有些恶劣,“在那群将勇烈侯奉若神明的士兵面前被抖落出喜欢男人的事情,看看陆啸会有什么反应,倒也不错。”

    ☆、第四十章 射杀

    事情果然不出乎大单于所料,五日后两军对阵之时,被带到匈奴人阵前的莫云笙顷刻间成了双方将士瞩目的焦点。

    马匹的缰绳在萨尔哈手里,任由他牵着前行。即便双手自由,莫云笙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任何能从男人眼皮底下逃走的可能。而对面虽然依旧沉默、气氛却明显比往日浮躁了些许的北燕军队,还有即使距离过远而不得见、却依旧能感受与想象得到的打量神色,更是令他觉得如芒在背。目光下意识投向中军之内猎猎飘扬的那面大旗,仿佛是希求能看到旗下那人如今是何样表情。

    离敌军还有七百步,萨尔哈勒住缰绳。这是个很微妙的距离,玄韬军中的制式长弓只有四百步与六百步两种射程,若对方猝然发难,他完全有时间退回己方阵营之内;喊话也将将听得清楚,不会影响交流。更何况他已经亲身做出涉险之举,陆啸若是拒绝出面应对,无疑会对玄韬军士气造成极大的打击。

    “陆啸向那容家皇帝讨了你一事,玄韬军的普通士兵们并不知情吧?我若是在这里将你是南陈皇子的事情抖落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恨不得杀你而后快,免得玷污了他们心目中神明一般的将军呢?”看着莫云笙因为自己的话身体骤然僵硬起来,大单于嘴角咧开一个有些恶劣的笑容。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军队,男人朗声道:“勇烈侯,何不出来一见?”

    军队依旧沉默,片刻,盔甲摩擦的整齐声音响起,士兵们向着两边分开,全副武装手提长槊,骑着高大黑马的男人终于越众而出,前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