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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花烟雨江南第3部分阅读(2/2)

剑花烟雨江南作者:作者不祥 2021-04-15 03:40
两字时,他目中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痛苦之色。

    龙四爷目光闪动,道“这件事是他告诉你的?”

    小雷道“是。”

    龙四爷四道:“他肯特这种秘密告诉你,也难怪你将他当做朋友了。”

    他不让小雷说话,抢着又道“如此说来,那三个人来找你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们找错了人?”

    小雷道“是。”

    龙四爷道“你为何不向他们解释?’

    小雷冷笑道“他们还不配。”

    龙四爷道:“要什么样的人才配?”

    小雷冷冷遇“也许有些人天生就是骡子脾气,宁可被人错怪一万沈,也不愿解释一句。”

    突听一人大声道/那么这人就不是骡子,是头笨驴。”这句话还未说完,欧阳急已冲了进来。他来的时候总像是一阵急风,说出来的话,又像是一阵骤雨,就真有十个人想打断他的话,也插不进一句嘴。

    “他明明也出卖了你,你为什么还要相信他?”

    “跟着他的人既然全都死了,他怎么还会好好的活着?”

    “龙四爷一向特他当做自己亲生的儿子,他就算真的出了差错,也应该回去说明,怎么可以一走了之。”

    “你知不知道龙四爷这一头头发是怎么变白的?为了赔这八十万的镖银,镖局上上下下的人就算都急得上吊,也还是赔不出去。”他一连说了七八句,才总算喘了口气。

    小雷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说完了,才冷冷道:“你怎知他出卖了我?你看见了么?”

    欧阳急又怔住。

    小雷道:“就算你亲眼看见,也未必就是真的,就算他这次真的出卖了我,也不能证明他吞没了那八十万两镖银。”

    欧阳急怔了半晌,忽地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有些人果然是天生的骡子脾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客栈。”

    “你故事里的人,为什么好像总是离不开客栈?”

    “因为他们本就是流浪的人。”

    “他们没有家t”

    “有的没有家,有的家已毁了,有的却是有家归不得。”

    你若也浪迹在天涯,你也同样离不开酒楼、客栈、荒村、野店、尼庵、古刹……“更离不开恩怨的纠缠,离不开空虚和寂寞。

    客栈的院子里,到处都停满了镖车,银鞘已卸下.堆置在东面三间防守严密的房里,三十三位经验丰富的镖师和趟子手,分成三班,不分昼夜地轮流守着。

    大门外斜插着柄四色彩缎镖旗,上面绣着条五爪金龙。镖旗迎风招展神龙欲腾云飞去。

    这正是昔日威镇黑自两道的风云金龙旗,然而风大,云二、金三都已招继故去,只剩下龙四还留在江湖里。

    龙四也老了,老去的英雄,雄风纵不减当年,但缅怀前尘,追念往事,又怎能不感慨万千。

    深夜。东面的厢房门窗严闭,灯火朦胧,除了偶而传出的刀环相击声外,就再也听不到别助声音。虽然是春夜,但这院子里却充满了萧杀之意。

    又有谁知道这些终日在刀头上舔血、大碗里喝酒的江湖豪杰们,过的日子是何等紧张,何等艰苦。一年中他们几乎难得有一天能放松自己,伴着妻子安安稳稳睡觉的。

    所以,他们大多数都没有家,也不能有家,聪明的女人,谁肯冒着随时随刻做寡妇的危险嫁给他们呢?

    但江湖中的生活有时也的确是多彩多姿,令人难以忘怀。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宁愿牺牲这一生的安定和幸福,来换取那一瞬间的光彩。

    西面恶厢房,有间屋子的留户仍然开着,龙四爷和欧阳急正在窗下对坐饮酒,两个人酒都己喝了很多,心里仿佛都有着很多感慨。

    欧阳急望着堆置在院子里的镖车,忽然通“我们i在这里已耽误了整整四天。”

    龙四爷道:“嗯,四天。”

    欧阳急道“再这样耽下去,弟兄们只伯都要耽得发霉了。”

    龙四爷笑了笑,道“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的火爆脾气?”

    欧阳急道“但这趟镖一天不送到地头,弟兄们肩上的担子就一天放不下来,他们早就想痛痛快快地喝一顿,抱个粉头来乐一乐了。他们嘴里虽不敢说出来,心里一定比我还急得多。”

    他越说越急,举杯饮而尽,立刻又接着道“何况,人家早巳说明了,要在月底前把镖送到,迟一天,就得罚三干两若是迟了两三天,再加上冤枉送出的那一万两,这趟就等于白干了。”

    龙四爷道“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

    欧阳急道:“可是那姓雷的伤若还没有好,我们就得留下来陪着他。”

    龙四爷叹道:“莫忘记人家若非因为我们,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欧阳急也叹了口气,站起来兜了两个圈子,忍不住又道:“其实我看他的伤已好了一大半,要走也可以走了,为什么”…/

    龙四爷打断了他的话,微笑道:“你放心,他绝不是赖着不走的人,他要走的时候,我们就算想留他,也留不住的。”

    欧阳急道“你看他什么时候才会走呢t”

    龙四爷慢慢地喝完了一杯溺,缓缓道“快了,也许就在今天晚上…—’也许就在此刻。”

    他目光凝视着窗外,脸上的表情很奇特,欧阳急猝然回身,就看到一个人从后面一闯屋里定出来,慢慢地穿过院子,他走得虽慢,但胸膛还是挺着的,仿佛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绝不肯弯腰。

    龙四爷凝视着他,叹息着,喃喃道“这人真是条硬汉。”

    欧阳急突然冷笑了一声橡是想冲出去。

    龙四爷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道“你想做什么?难道想留下他?”

    欧阳急道:“我要去问他几句话。”

    龙四爷道:“还问什么?”

    欧阳急道“你待他总算不错,好歹也算救了他一命,他却就这样走了,连招呼都不来打一个,这算是什么样的朋友?’

    龙四爷四了口气,苦笑道“他本就没有承认是我们的朋友

    欧阳急忽道“那么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子对他?”

    龙四爷目光凝注着远方,缓缓道:“也许这只因为江湖中像他这样的人已不多了。”

    他不让欧阳急开口,接着又道“何况,他也绝不是真的不愿跟我们交朋友,他这样做,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愿连累了我。”欧阳急道,哦?”

    龙四爷黯然道:“他不但遭遇极悲惨,心情极痛苦,而且必定还有些不可告人的隐痛,所以才不愿再交任何朋友。”

    欧阳急道:“你说他不愿连累你,可是他早就连累了你,他自己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龙四爷慢慢地摇了摇头,道:“有些事,我倒宁愿他不知道。”

    欧阳急道“你为了他,不惜伤了血雨门下刽子手,他难道没有看见?血雨门只要跟人结下了仇,就一定要纠缠到底,不死不休他难道没听说过?”

    龙四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莫说他只不过是个初出芽庐的少年,有些事,你也一样不知道的。”

    欧阳急道:“哪些事?”

    龙四爷目中忽然充满了悲愤怨毒之色,一宇宇道:“你知不知道风大哥他们,究竟是怎么死的?”

    欧阳急看着他的眼色,忽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道:“难道…”难道也是血雨门下的手?”

    龙四爷没有回答,手里的酒杯却“被”的一声捏得粉碎。

    欧阳急一步窜过来,嘎声道“你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龙四爷紧握双拳,道“因为我怕你们去报仇。”

    欧阳急道“为什么不能报仇?”

    龙四爷突然重重一拳,击在桌上,厉声道:“恩还未报,怎么能报仇?”

    欧阳急一震,踉跄后退,跌坐到椅子上,满头汗出如雨。龙四爷慢慢地摊开手,掌心鲜血琳漓,嵌满了酒杯的碎片.

    他凝视着掌心的血迹,一字字道“血渍固然要以血来还,欠人的大思,更非报不可。我们纵然不惜与血雨门玉石惧焚,同归于尽,但我们欠人的恩情,却要谁去报答?”

    欧阳急霍然长身而起,大声道,“我明白了,我们要先报恩,再报仇。”

    龙四爷突又一拍桌子,仰天长笑,道:“不错,这样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

    没有告别,没有道谢,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小雷就这样走出了客栈。

    在他前面的,又是一片黑暗。但等他走到山脚时,光明又来

    ||乳|白色的晨雾,弥漫了大地,山岭却已有金黄|色的阳光照下米。

    他慢慢地走上山,还是跟他走出客栈时一样,挺着胸膛。

    刀口还在隐隐发痛,若是弯着腰往上走,当然会觉得轻松

    可是他偏要挺着胸。沿着清溪走入挑林。满林桃花依旧,人呢?

    那株开得最艳的杨花树下,仿佛还依稀可闻到她的余香,但她的人呢?

    落花被溪水送到山脚,送到远方,但花落还会再开。她的人一去,只怕已永不复返了。

    小雷的胸膛挺得更直,更用力,创口似又将崩裂。他不在

    他不怕流血,只怕流泪。他踏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桃林,前面就是她的家园,

    那本是个充满了温暖幸福的地方,如今却已变成了一堆瓦砾。

    他不忍回来,不敢回来。可是他非回来不可。

    无论你多么怕面对现实,总还是有要你面对它的时候。

    逃避是永远没有用的,也是永远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伺况,他真正耍逃避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没有人能逃避自己。他咬着牙,走上归途,故园的道路依

    可是他父母的尸身,却必已被烧焦了,必定无法辨认。他回来,只不过是为了尽人子的孝心而已。

    也许他父亲昔日做错过很多事,也许他听了后觉得悲怨苦痛。但现在,一切都已过去……

    一切都已过去,火场己清理,犹存青绿的山坡上,多了儿堆新坟。

    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人.正在坟前洒酒相祭。小雷怔住。

    是谁替他料理了这些事,这恩情却叫他如何才能报答?

    老人慢慢地回过头,满布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凄苦的笑容。杏花翁,这仗义的人,竟是酤酒的杏花翁。小雷看着他只觉得喉头哽咽,连句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杏花翁樱馒地走过来,目中也不禁热泪盈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勉强笑道“你来了,很好,你毕竟来了。”

    小雷咬荐牙,道:“我……—”

    杏花翁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感激我,这些事井不足我为你做的。”

    小雷忍不住问道“不是你?是谁?”

    杏花翁道“他本不愿我告诉你,也不愿你对他感激,可是我……”

    他长长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像这种够义气、有血性的江湖好汉,我已有数十年未见过,我若不告拆你,不让你去交他这朋友,我也实在难以安心……

    小雷一把强佐他的肩.道:6这人究竟是谁?’

    杏花翁道:“龙四爷。”

    小雷悔然松手,道:“是他?”

    杏花翁叹道“他就是从我这里,打听出你来历的,但我若不告诉你,你也许永远不知道他对你是多么关心。”

    小雷仰头向天,喃喃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杏花翁道“因为他觉得你也是个好男儿,他想交你这个朋

    小雷双拳紧握,也不知他是用什么法子控制自己的,他目中的热泪,竟还没有流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走到那一排新坟前跪下。

    青灰色的石碑上,宇是新刻的,可是他看不清,他眼已模糊。

    杏花翁直在凝视着他,忽然道:“哭吧,要哭就哭吧,世上本就只有真正的血性男儿,才敢放声哭的。”

    小雷的拳握得更紧,指甲己刺入肉里,胸前的伤口也已崩裂。

    他胸膛起伏着,鲜血已染红了他的衣襟,可是他的眼泪,还留在眼睛里留在心里,留在没人能看得见的地方。他宁可流血,也绝不流泪。

    但世上又有什么能比这看不见的眼泪更悲惨的呢?

    风吹过,风还很冷。杏花翁悄悄抹干了眼泪,转过头,望着那一片瓦砾焦土。

    风带来远山的芳香,也带来了远方的种子。

    杏花翁沉思着,喃喃自语“用不了多久的,到了明年春天,这一片焦士,必定又会开满了花朵…。/

    世上只要还有风还有土地,人类就水远都还存有希望。那也正是无论多可怕的力量,都无法消灭的.

    夜,山中已无人。

    晚风中却传来一阵阵悲恸的哭声,如冰原狼嗥,如巫峡猿啼。

    杏花翁技着拐杖,独立在山脚下的苍茫夜色中,满面老泪纵横。

    他实在不能了解这个倔强孤独的年轻人。

    哭声犹未绝,这少年似乎想将满腔悲愤,在一夕间哭尽。

    杏花翁绍然低语,喃喃道“傻孩子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无人时才肯哭呢t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自己t……”

    友情

    纤纤垂着头,轻啜着杯中的酒。酒是翠绿色的,嫣红色的灯

    光,从薄如蝉翼恶纱罩里照出来,照着她的手。她的手纤秀柔

    金川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在她手上。现在他已不再偷看

    她了。他要看什么地方,就看什么地方。

    现在他留在她屋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要打发他走,已很

    不容易。他渐渐已将她看成属于他的。

    纤纤垂着头,看着身上的衣裳。湖水般碧绿色的衣裳,镶着

    翡翠色的边,不但质料高贵,手工也很精致。这衣裳是他买给她

    的。

    这些天来,她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出自他的腰囊。她也

    知道自己再想打发他走是多么不容易了。

    尤其是今夜,他似已决心留在这屋里尤其是他又喝了很多

    酒。

    无论谁若想得到什么,都一定要付出些代价的。

    尤其让男人为她牺牲,自己也一定要在某方面

    牺牲—些。

    纤纤在心里叹息,她已准备牺牲。可是她的牺牲是不是值得呢?

    灯光也同样照在金川的脸上。他的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又英俊、又清秀,而且很懂得温柔体贴,很懂得怎么样来讨女人欢

    他看来永远都很干净。可是在这于净好看的躯壳里,藏着的那颗心又是什么样子呢?

    纤纤不敢想她怕想多了会恶心。现在她要想的只是这男人是不是可靠?是不是真心待她?是不是有很好的家世?

    她目光偷偷瞟着他腰上的革囊。这些天来,所有的花费,都是从这革囊里取出来的。

    他并不小气,但现在革囊里剩下的还有多少呢?

    想起这些事,连她自己也觉得恶心,但她却不能不想。

    她自己可以什么都不管,但却不能不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个可靠的父亲。

    若是小雷,那当然就不同了。为了他,她可以睡在马棚里,可以每天只喝冷水,因为她爱他。

    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无论吃多大的苦,无论受多大的委屈都是心甘情愿的。

    但她若不是真的喜欢这男人要她牺姓,就得要代价了。

    在这种时候,女人的考虑就远比男人周密得多,也冷酷得

    纤纤垂着头,凝视着面前的空杯。金川却在凝视着她,忽然笑了笑,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想赶我走t”

    纤纤的头垂得更低“我怎么会想赶你走,可是……”

    “可是怎么样7”

    “我…。我总觉得,像这样的大事,总不应该就这样匆匆忙忙的决定了,总应该先回去,告诉你的父母一声。”

    金川沉默着。

    “我知道你也许会觉得我太多事,但是,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女孩子,既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你以后…。/她红着脸,轻咬着嘴唇,“你以后若是欺负了我,我也可以有个保障。”

    她说得很婉转,很可怜,但意思却很明显你若是想得到我,就得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得跟我正式成亲。

    这条件其实也不算太苛刻,大多数女孩子在准备牺牲时,都会提出同样条件的。

    金川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我的身世,好像始终都没有告诉过你。”

    “你没有。”

    “我也跟你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纤纤的心沉了下去,就好像一个已快沉入大海中的入,忽然发现自己抓佐的一根木头,其中也是空的,也快沉了下去。

    金川看着她,目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