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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微隙溯天山一剑冲霄逃厉史轻雷殷地轴万花吐艳烛遥空

蜀山剑侠传外传作者:还珠楼主 2019-12-01 03:33
    天山飞侠(接边塞英雄谱)(蜀山外传之三)第七回微隙溯天山一剑冲霄逃厉史轻雷殷地轴万花吐艳烛遥空

    幼童道:“我的姓名不好听,新年里不消问了,将来再见时说吧。你的名字我已听人说过,不是叫柳春么?这里花灯果然心思极巧,花是通草和各色定织的绢纱制的,内里并无烛芯。他们把自己用石磷和二十多样焰硝药料配制的一种火药,加上各种彩色,涂在花片上面,花芯另有引子,全树的花均有通连,暗缠在树上,地底埋上同类的药油,和灯芯一样随时吸到花芯里去,再把同类花树用两根总引子连接起来,一燃一灭俱是同时,先听那一串爆音,便是火药引子响声。每片花林只有一人守伺,听那钟声为号,引子一点燃,立即串遍全树,挨次燃去,晃眼之间,满树花开,千株齐放,花一放光,底下油引随生妙用,除了药油已尽,决不会灭,真个妙极!先那许多宫灯,点的也非寻常蜡烛,和花灯上火药又自不同,乃是一种定制的香胶,内里悬着一个鸡蛋大的胶团灯头,上有五个小孔,点燃以后,由五孔内射出亮光,比蜡烛明亮省事,还没有烟煤,也是由一根火药引子将全庄的灯点燃,连这引子都是空心的,内里是药油火气,外观不见一点火影,通行极快,灯中另设机簧,以供升降燃灭之用。燃时,火气一到立放光明;灭时,由另一根引子将上面的机轮转动,两片铜叶往下一合,将灯头包没,立即熄灭;开时,铜叶张开,火气一点,又放光明。所以偌大一所庄园,轮班掌管的还不到二十人,小的花林花圃,一人能管好几处,妙在全是人力,不用一点法术,真算是慧心独运,巧夺天工,无怪乎连任春亭上的诸位尊长都加赞许了。连我还是特地大老远赶了来,年都没有在家中过。你初次见到,自然更奇怪了。”

    柳春闻言方始省悟,并知他还是个外客,因见说时同座诸人均未答言理睬,偷觊李旸兄弟二人,只是观赏,也未理他,暗忖:二李兄弟均极好客,对于自己尚且一见如故,此人既是以前相识的外客,怎的不与周旋,直如未见?此人年纪虽小,词色甚傲,这等地方敢于如此,一个幼童,除夕深宵,由远处家中飞驰冰雪荒漠赶来观灯,估量来历一定不小,也许双方渊源甚深,年轻人俱都好胜负气,众人嫌他狂傲,不喜与之答话,再不便是上辈交深,小辈各自逞能好胜,平日两不相干,因而神情淡漠。不问如何,自己仍不可怠慢了他,还是紧记陆萍师伯之言,以敬对人当无差错。心内寻思,再在暗中观察,见那幼童也是一副异相,生就一张虎面,二目隐射金光,威棱甚锐,不可逼视,益发料他不是泛常人物,名姓不说,不便再问,只得一面随声附和,留意周旋。席间正上热菜,众人贪看花灯多未举箸,幼童却是饮啖甚豪,自吃自,也不客套让人。柳春越看越觉有异,仗着生来好量,便陪同饮啖,殷勤相劝。幼童觉着柳春与己投缘,高起兴来,自吐口道:“我家也在北天山,却不是穿云顶,你如走到那里,可去寻我,有什难事,自会帮你。”柳春一面称谢,问道:“尊兄仙府地名与尊姓大名,俱未见示,北天山方圆千里,上下万丈,如何能拜望呢?”幼童道:“此时不用说,你只一到回雁岭,向人打听黄眼睛小爷,自会引你去的。”柳春还待设词探询,猛觉李晃用手暗点了一下后背,知有不便,恐被幼童看出,未敢回顾,只随口应谢了两句,没往下问。幼童忽道:“你们这里,老的不算,小的只有一人和我很好,不料又添上你,总算来得不冤枉。我还要赶回家去与父母拜年,就要去了。”

    柳春一听相隔那么辽远的北天山,此人小小年纪,竟能独自在除夕夜里随意往返来去,方自惊奇,忽听邻座上郝子美的孙儿郝锷向二李弟兄悄悄语道:“二金来了。人家远来向诸位大公大婆辞岁,来者是客,这东西想做什么?又欠打呢!”话未说完,忽听当中另一桌上有人低喝:“诸位大公太婆俱在住春亭上,你新年里想找无趣么?还不快躲开一边去!”柳春闻声回头,正是来时所见爪裂冯、万二贼的怪物金星神狒,身后还跟着一个,身高八尺,蓝目金睛,一头金发,行动之间闪动起万点金星,形态更加威猛,不知何时走来,怒目瞪视着幼童,大有欲得而甘心之状。那向金拂发话的,正是奉了陆萍之命往五老庄来,在双柳沟所遇二老彭勃的次子,小兽王铁掌仙人彭若。两金狒本极猛恶,受了这几句低声呼斥,威势顿敛,各自微应了一声,把两条长臂往下一垂,便要往侧闪去,意似想往台下退走,正由当中第一席前经过。李承见二金神色有异,对李鼎道:“四弟,这孽障两眼煞气未消,他怕彭弟铁掌,暂时虽然畏服,不敢放肆,离开我们,必往前途去出花样。史家多年世交,老二纵不会与畜生一般见识,到底二金现在我家养着,与在穿云顶不同,况又加上我家这只母狒,如往中途掩伏生事,固然二狒合力也非史老二的对手,终非我家待客之道。我平日对它们太和善,我家母狒还好,二金这个孽障未必听从,你可唤它回来,就令在此随侍观灯,不许离开,以免生事。”二狒也真有灵性,本已肩挨肩去到平台边上,公狒二金在前待往下跳,母狒想似听出少主人防它惹事,不令走开,忽伸利爪将公狒二金肩膀抓住,口里微叫了两声,便同立定,侧转脸来望着中问第一席。

    等李承话完,李鼎方答:“大哥说得有理,我追它去。”人还没有离座转身,母狒已拉了二金一同走回,到了席前,彭若也由别席走来,因李同正在台口指挥发令,空出一个位子,便即坐下。母拂先朝李承低叫了几声,二金依然目中隐蕴凶光,好似心仍愤怒,只是为主人和爱妻所制,迫于无奈情景。母狒叫完,见二金未开口,意似不快,口中猜猜低叫甚急,目光注定乃夫,大有怒意。二金好似惧于雌威,也跟着向二李弟兄低叫了两声。母狒方始嘻着一张血盆怪嘴,转了笑容,将那蒲扇般大的利爪,向乃夫背上搔了两下。二金得了爱妻温存,受宠若惊,也嘻着一张血口,伸爪往母狒胁下搔去。彭若低声喝道:“当着这多人打闹,成什样子!我见不惯这丑态。李大哥防你无事生非,给主人丢脸,不许你两个离开。可往那边台角席地坐下,同看花灯,免得身太高大,遮了别人的眼。”二狒闻言,大毛面上若有愧容,连连叫应,一前一后走往东台角无人之处。母狒先到,刚一坐下,回头朝公狒望了一眼。公狒立即赶过,一同并肩坐地,仍又凑在一起,仿佛少年新婚爱侣,彼此情深山海,恩爱已极,如影附形,自然流露,不能自禁之状,引得各席上一班男女英侠俱笑了起来。李鼎笑问彭若道:“我们母狒金勿暴生产以后,果然性情良善许多。它叫的意思还能明白,是向我弟兄讨好,不敢违命。二金的叫,我便不懂,是不是心不甘服,仍执成见,迫于母狒阃威,不敢倔强?”彭若笑道:“正是。我常劝四弟留心兽语,你偏不屑,实则通晓鸟兽语言便宜不少,我因此便曾得过大利,转祸为福。二金的话少时再说,母狒大意是说,新年佳节,决不敢抗命而行,致惹少主人生气,二金不听,都有它呢。想不到二金那等刚烈凶暴的猛兽,也怕老婆。”众人闻言,再一看公母二狒相偎相傍亲热情景,忍不住又吃吃笑了起来。

    柳春知道二狒是为这幼年不速客而发,暗中偷觑幼童,毫无惧色,只冷笑了两声,随向柳春道声“再见”,也没向主人作别,便要起身。刚离座位,猛觉微风飒然,面前多了一个少年,正是彭若,笑对幼童道:“你今日是客,远来不易,先前观灯,不便扰你清兴,送你一程如何?”幼童冷冷道:“盛情心领,改日在家候教,我去也!”声随人起,立有一道光华,火箭也似直往遥空射去,晃眼无踪。一面李同早抢过来,将彭若拉住,方说:“大年夜里,老人俱在兴头上,何苦争这闲气?”彭若还未及答,忽听四方八面砰訇之声四起,霞光万道,布满空中,泰山压顶一般往下压来。

    柳春已看出幼童是个对头,人刚飞走便有这等异事,变生仓猝,大吃一惊,忽听彭若道:“我因这厮虽狂,到底年幼无知,又看他家大人情面,一向未与计较。适才突然赶来观灯,我知他与孝弟比较说得来,只是少年人好热闹,借访孝弟为由来此观灯,也未在意,还恐二金记恨北天山的前怨,和他为难,好意喝止。后见他斜着一双鬼眼朝我冷笑,忽然想起上次由狄老前辈那里回来,狄三弟执意送我一程,为了观看穿云顶附近景致和采觅雪莲冰藕,前段俱是步行,无意之间谈起这厮近来仗着乃母溺爱,专一恃强寻人生事,我曾议论了几句。谁知他早就看见我们,掩向一旁,我们说时,正走过他藏伏之处,竟被听去,当时就答了话。我以前已然让过他两次,一听他又口出不逊,便与理论,说你我年岁相差,双方老辈又有交情,不便和你计较,但适才所说原是正理。偷听人说话已欠光明,为何出口伤人?我自把你平日所行所为和今日行径言语告知你父亲,看我说得对不对?史老前辈家教尚严,尽管受了老太婆的蒙蔽,一经举发,定是不容。他一则恐我告发,二则当地离他家甚近,一动上手定被他父发觉,狄三弟又从中解劝,当时没敢动武,忿忿而去。等我二人在他附近采完雪莲,走到半山正要分手飞回,他忽在我二人前面飞落。我以为他来意不善,正待给他一点小苦吃,管教下次,他忽改了笑脸和狄三弟说笑,只没理我,看去又不似追我寻事神气。我也懒得理他,和狄三弟订了后会,便自回转。隔了两日,狄家弟兄来此,才说那日我刚起身,史老前辈和他舅父同出访友,便由上空飞过,见他在下面,还特飞下,给他留了应做的日课,又诫勉了几句才行飞走,由此不曾再见。日子一久,以为事已过去,不料这厮果然记仇心盛,眶毗必报,照那神气,分明向我一人寻隙。他上次就说‘是好汉子,各事各了,不必惊动双方老人’,今晚突如其来,必有因由。闻他新近又长了些功力,再如相让,还当真个怕他呢!但是一样奇怪,我知他平日虽喜欺人,绝不敢使乃父知道。我拿话点他时,以为他必同我去往庄外无人之处见个高下曲直,他当时竟不肯接这过节,公然敢约我到他家去,与往日行径大不相同。我知史老前辈决不护犊容其横行,其中必有原故,六弟可知道么?”李同笑道:“这等无知顽童,诡诈却多,二哥如真前往他家赴约,弄巧中他算计,落个上门欺人,岂不有伤两家交情?反正不理他也不算丢人,且等过了新春,查明来意底细再说吧。”彭若没有再说,也就归座。

    柳春见众人不以适才四方震响和当空霞光为异,依然谈笑自如,也早看出那是依次燃放的花炮,只奇怪是由上而下突然出现,事前只听砰訇乱响,不见丝毫上升影迹。这时,高空繁霞会成的一面天幕,眼看离地不过十来丈,忽然停住,四边一齐卷拢缩小,渐渐合成一个大彩球悬向空际。那霞光初现时繁绮流辉,奇丽夺目,这一降低缩紧成了一球,彩光反倒减退了许多。孙环笑道:“这是哪位姊姊的妙制?先还好看,往后怎倒减色了?单是一个凌空彩球,有什意思?快收起来,换别的花样吧。”邻座一个红衣**笑答道:“环妹,这是你三表姊独运巧思所制,用来颂祝大家的。你还没看完便褒贬人,留神她不高兴呢。”话刚说到末句,那彩球本已通体电光乱转,倏地波的一声由上半爆散,彩光忽转为银色,先化为人丛银花,发发连声直射云霄,到了空中各自聚合,现出“同膺天福永驻仙春”亩许大小八个银花结成的大字,电也似疾升空而去,始终聚而不散,一直射向高空密云层中方始隐去。众人俱都纷纷称妙不置。

    柳春方自惊赞,忽听李晃道:“我就爱看每年例有的大花筒,这是以多为胜,并且放得长久,今年各人还添了花样。今年的花灯最多,你来得倒巧,可惜不能看完。由今夜起,除了年初一,连祭神带歇息,又是全庄吃素,比较差些,往后一天比一天有趣,但不似今夜热闹。到了十五才是极盛,你不能看完,真个可惜,且等明年再看吧。”二人正说之间,忽见西南角上放起一个大花筒,火花达二三十丈以上,单是近底一段就有亩许大小,越往上越大,火花都作梅花形,五色缤纷,好看已极。柳春惊问:“这大的花,难道也是用竹筒制成的么?怎么花头如此粗大?”李晃道:“你在厅上所见大竹筒,都是些精巧的烟花,要到十五才放的。这类大花,每筒要放个把时辰,竹筒如何能装?乃是纯钢打就。全庄共只十二个,每筒长有一丈多,粗约二尺,另有炮架埋在地底。那地方是一大坑,不近前看不见,近地一段又有树林山石挡住,所以下半看去也有亩许大小。这花筒眼不只一个,有多有少,大小也不相同。花色是按月令分十二样式,是今年才添改的,往年只有兰、桂、梅三种,有那大小和花形差不多的,便以颜色来分,放完天也亮了。上月他们拿小筒试演,内中以牡丹芍药荷花菊花最好看,原有的桂花,放起来似一座金塔,也还不差。你看,那不是相继放起来了?”

    柳春早就闻得四外花花发发丝丝轰轰花炮之声宛如潮涌,闻言定睛四下一看,果然全庄园中又相继涌起十一座花山,高和大都差不什多,只是形色、疏密、快慢各不相同,凡是壮丹芍药荷菊等大花,花朵都稀,升放之势也较缓些,但这类大花,各有一幢不同色的烟光火山一般涌起,那花便在火山里面,疏密相问,百十为丛,一朵朵花瓣分明,腾涌而上,一直冲出火山顶层焰光以外,再向四方八面飞舞而下,有的直起直落,有的飘荡回翔,正反相间,宛如辞树繁英,因风转侧,各具媚姿。妙在是由数十丈高空冉冉飞坠,已然及地,兀自不肯熄灭。那正面着地的仍是一朵开足了的大花,齐整整落到地上,那转侧飞扬的好似另是一种火药,由花筒中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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