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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卷横绝沧海之卷(中)(2/2)

沧海作者:凤歌 2019-12-27 07:29
的那‘紫微仪’会将他带到错误的地方,很好,很好,让他去,去北海也好,去南荒也好,说不定等咱们回来,老头子还在天涯海角苦等呢。”

    谷缜大笑,又问道:“莫乙,你会这‘紫微仪’的算法吗?”莫乙笑道:“谷爷忘了,我这脑子虽然不大但只要瞧过的东西,尽都记得,谷爷倘使放心小奴,这‘紫微仪’尽管交给小奴操控。”

    谷缜笑道:“求之不得。”当下将“紫微仪”交给莫乙。莫乙领受重任,欢天喜地,自去摆弄区了,不多时算出结果,那目的地在西方。谷缜又问多远,莫乙道:“这倒没有定数,总之远的很,少说也有万里。”

    众人闻言,莫不变了脸色,6渐更是脸色苍白,谷缜将拳狠狠一握,咬牙道:“本还想歇息一晚,如今是一刻也耽搁不得了,诸位,立马动身。”说罢将手一挥,举步便走,众人本来就极灰心,但见他如此果决,俱都鼓起一丝勇气,纷纷举步,追随谷缜向西走去。

    路途艰危无比,众人好容易翻过崇山峻岭,除了昆仑山,山势去尽,前方又是茫茫戈壁,寒风凛冽,滴水也无,沿途都是人马骨骸,叫人触目惊心。

    众人日夜赶路,筋疲力尽,谷缜却似乎精力无穷,一边赶路,一遍为众人大气,不是还说些笑话,粗鲁的,文雅的,层出不穷,众人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已走了数百里了。姚晴见不得谷缜大出风头,纵在病中,也不是出语刁难,这么一来,二人又免不了要斗嘴吵架,谷缜擅长诡辩,姚晴输多赢少,她心中不服,怒气冲天,就连梦里也想着如何胜过谷缜。

    6渐瞧得担心,一次趁姚晴熟睡,央求谷缜不要再和她斗口,谷缜还没回答,仙碧却接口笑道:“斗一斗才好,晴丫头与常人不同,天性好斗,若是没了对手,无精打采,身子坏得更快。她这么挖空心思和谷缜作对,反而能激出他体内潜能,多一分升级。这样骂来骂去的,比‘亢龙丹’还要强得多呢。”仙碧精通医术,6渐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是日苏闻香闻到水气,循之前往,找到一片绿洲,众人上满清水,又向牧民买了几十头健足驼马,商议在绿洲中歇息半日,再行赶路。是夜,众人围着篝火而坐,薛耳奏起“呜里哇啦”,青娥吹起红玉长笛相伴,秦知味则将一只肥羊烤得金黄香嫩,勾人馋涎。

    众人在麓山隔壁行走数日,好容易又见到绿水碧草,人马驼羊,均是兴极离,连姚晴也小啜一口马奶酒,她身子虚弱,酒一入喉,双颊立时浮起两抹艳红。

    唯独虞照嫌酒太淡,一边喝酒一边骂道:“这也算酒,他,比尿都不如,老子喝一年也不会醉。”他骂一句喝一碗,待到骂完,一坛酒已闹了个底朝天,只觉仍未解馋,于是又去抢谷缜的酒喝,两人就一只酒坛拉拉扯扯,一个道:“老弟,可怜可怜为兄吧。”一个却道:“我肚子里也正慌着呢。”一个道:“老弟,你不仗义。”一个道:“老兄,别的都让你,唯独这玩意儿不能让,要让了你,酒虫造反,我拿什么镇压去?”

    仙碧看的又好笑又好气,索性掉头不看,询问左飞卿当日被擒经过,左飞卿方要回答,宁凝忽道:“左师兄,我有几句话跟你说。”说罢起身,向远处走去。

    左飞卿稍一迟疑,向仙碧道:“我去去就来。”忽见仙碧眼神怪异,顿时面颊烫,略一迟疑,仍随宁凝去了。

    二人到了僻静处,宁凝说道:“左师兄,我求你一件事,我,我爹死的事情,你知,我知,不要告诉第三个人。”左飞卿怪道:“这是为何?”

    宁凝凄然笑笑,说道:“爹爹生前作恶多端,这里有一半人都是他的仇敌,即使不是仇敌,打心里也瞧他不起,要是知道他的死讯,嘴上即便不说,心中也会十分欢喜。左师兄,你知道的,爹爹是为我而死,不论他生前有什么过错,我也不愿他死后受人轻贱。”

    左飞卿本想说:“你瞒得了一时,又瞒得了一世么?”但话到嘴边,眼见宁凝凄苦神情,不觉又将话语咽了下去,点头道:“好,我就当玉河谷的事情从没生过,人家问起来,我就说你我是再西天门山顶被万归藏擒住的。”

    宁凝悲喜交集,颤声道:“多谢左师兄……”话音未落,眼泪已流下来。左飞卿叹了一口气,从袖里取出一方雪白手巾,递到宁凝手中,宁凝揩完泪水,交给左飞卿,瞧他一眼,说道:“左师兄,你两度受伤,伤势可好些了么?”左飞卿微微一愣,笑道:“不碍事,服了仙碧的丹药,加上本身内力,这点儿伤还镇压得住。”

    宁凝点了点头,说道:“爹爹教给我一个治疗内伤的法儿,很是有效,若闲来无事,我为你疗伤好么?”左飞卿笑了笑,说道:“求之不得。师妹若是有什么难过的心事,不便告诉他人,大可说与左某,左某不善言辞,却会听人说话。”

    宁凝不觉莞尔,两人都是孤寂之人,身世也相仿佛,三言两语之际,不觉大感投契。

    回到驻地时,秦之味的全羊筵已做好,烤全羊,爆炒羊肝,摊煎羊脑,羊杂碎汤,羊肉泡馍……无不鲜美绝伦,众人抢着吃喝,闹哄哄一片,除了仙碧,倒无人留意二人行踪。

    次日启明星起,众人重又启程,渐入大漠深处,沙盗寇匪日甚一日,但?一行人聚在一起,武力之雄,不下于一支大军,任是多少贼寇,遇上了都要自认倒霉。谷缜做得尤绝,一旦遇上盗匪,不但杀人,而且越货,每每抓到盗贼头领,就逼众匪交出身上珠宝金银,若不然,头领必难活命。他平日说笑无忌,叫人如沐春风,整治起这些盗匪来,却是花样百出,狠辣之处,真叫虞照,左飞卿这等身经百战之人也不寒而栗。

    一次虞照忍不住说道:“谷老弟,我敲你长了两张脸,一张脸是观世音麾下的善财童子,一张脸却是阎罗王殿下的无常老鬼。”

    谷缜笑了笑,说道:“虞兄你有所不知,我这是和孙武子学的,叫做:‘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好人讲德行,我就跟他讲德行,恶人崇拜武力,我就跟他讲武力,好人阴谋算计,我就跟他阴谋算计。什么以德服人的勾当,我是万万不做的。”虞照摇了摇头,只是苦笑。

    出了沙漠,不久便入丰都大邑,谷缜将从倭寇处抢来的钱财用来购买马匹,疏通关节,兰幽、青娥生长西方,又随艾伊丝日久,不但通晓多国夷语,而且知道许多商家人脉,故而此时都成了谷缜的左膀右臂,既做通译,又做向导。得二人之助,谷缜买了三十匹上好的大食马,众人骑乘之外,均做从马更换,继而又使钱开路,却觉天下乌鸦一般黑,此间官吏贪贿成风,不在大明朝之下,是以谷缜金银一撒,所向披靡,各国关卡均如虚设,众人快马加鞭,疾行千里,也不留行。

    忽忽十余日,君士坦丁堡的宏伟城楼已被抛在后面,其时欧罗巴诸候众多,小国林立,长年征战,每寸土地被鲜血洗过,百姓肮脏不堪,穷愁困苦,盗贼蜂起,剽掠成风,骑士重盔铁甲,队队来去,既有本国武士,变有雇佣士兵,谷缜等人穿行国中,时有麻烦。谷缜因此备好两手,一手使钱,用钱不成,立马动武,在当地土着眼中,这群人所负神通有如魔法,长枪重铠又哪是敌手?一旦动起武来,便不死伤,也吓的抱头鼠窜。

    只是6渐心中忧虑却是日甚一日,姚晴虚弱越明显,先前还有气力和谷缜斗嘴,渐渐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整日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神志迷糊。6渐所携人参所剩无多,姚晴之所以还能苟延残喘,全赖“大金刚神力”支撑。其他人也看出不妙,均是黯然,唯有谷缜斗志不衰,不住鼓助众人,催促向前。

    这一日,众人急奔一昼夜,忽听前方传来滔滔水声,薜耳道:“前面就是大海了。”

    众人催马上前,果见碧蓝无垠,惊涛万里。谷缜道:“这是什么海?怕是《山海经》里也没提到过的。”

    兰幽道:“这是一道海峡,我们站立的地方,曾是诺曼底大公的旧地,海峡那边,就是英格兰了、”

    仙碧微微点头,说道:“当年威廉王就是从这里出,征服了英吉利。”兰幽、青娥均是心头一凛,目视仙碧,吃惊道:“仙碧小姐,你也知道这个掌故?”

    仙碧微笑不语,6渐说道:“仙碧姐姐的老家就是这个英吉利。”兰幽笑道:“失敬失敬,无怪我瞧仙碧小姐不似寻常的西域人,不曾想竟然来自如此远方。说起来,我姊妹随主人行商,也只到过法兰克,那隔海之国从没去过。”仙碧淡淡一笑,说道:“我也没去过,只是自幼耳闻罢了。”

    谷缜皱了皱眉,回望莫乙,却见他正凝视“紫微仪”,掐指心算,过了半晌,忽地叫道:“我们要过海。”

    众人心头都是应声一沉。多日来昼夜赶路,几乎没有多少合眼的时候,无论男女都是疲惫不堪,但目下看来,前途仍是无穷无尽,不胜迷茫。抑且海中不比6地,6地上纵有沙漠高山,恶徒盗匪,却也奈何不得这群高手,海中风波变化,却是万分莫测,飓风一起,便有灭顶之灾,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无用,一旦遇上逆风,海上行驶之远不如6上快捷,姚晴又是这般模样,就算没有飓风海啸,日子一长,也能将她活活拖死。

    这些念头众人嘴里不说,却都是不知不觉流露在眉梢眼角,6渐看得分明,心底一痛,涌起深深绝望。

    这时忽见谷缜呼的一声,跳下马来,几步走到海边,伸出食指蘸了蘸海水,又送入口中,咂了又咂,似在品味。

    虞照不由大奇,问道:“老弟,这海里是酒么?”谷缜笑道:“什么酒,都是水。”

    虞照道:“若不是酒,你尝它作甚?”谷缜笑道:“我看这里的水和东海的水谁更要咸一些。”

    虞照不觉莞尔,问道:“结果如何?”谷缜道:“这里似乎咸一点儿呢。”

    仙碧忍不住道:“谷缜,这当儿你还有心说笑,到底过不过海?”这些日字里,众人俨然已将谷缜看作领袖,无论大小事宜,都是交他处理,谷缜也无不安置妥当,致令人人满意,此时过海与否乃是大事,自然也要由他决断,一时间,二十多道目光尽都落在谷缜身上。

    谷缜扫了众人一眼,笑了笑,说道:“过啊,怎么不过?为了山九仞,焉能功亏一篑?”

    仙碧苦笑道:“就怕这山才两仞三仞,那才叫人绝望。”

    谷缜道:“大伙儿如何我管不了,在我谷缜眼里,却从无绝望二字,即便带在九幽绝狱,不见日月,吃着馊臭饭菜,我也没有绝望过。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我谷缜便是一死,也要死得豪气,纵不能青史留名,也要叫这天这地记得我这个人。”

    到这里,海岸边一片机警,只剩下浪涛的哗哗声和骏马的喘息声。谷缜深深看了6渐一眼,蓦地翻身上马,扬声道:“谁跟我去找船?”青蛾大声道:“我去。”薛耳也道:“我也去。”

    谷缜瞧着二人,笑道:“你们两个真是妇唱夫随,叫人羡慕呢。”青蛾微露笑意,薛耳却且羞且喜,脸上蒙了一快红布也似,头也抬不起来,谷缜瞧了,也不好再拿他来打趣,嘻嘻哈哈,当先去了。

    过了两个时辰,三人带了一艘两桅海船回来,船只狭小,仅能容人,不能载马,众人只得弃了马匹,任其自去,那些马匹从波斯奔跑至此,均已十分疲惫,抑且日夜相伴,骑手与坐骑已生出莫名情谊,分别在即,不免怅然,几个女子望着瘦马身形,双眼都是微微泛红。

    船上水手多是法兰克人,见这群乘客形貌古怪,华夷混杂,心中均是无比好奇,纷纷探头观望,直到船长催促,才恋恋不舍,各就各位。而众乘客奔波多日,疲乏欲死,借此乘船时机,或是睡觉,或是大坐,努力恢复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