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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节 活死人

缺月梧桐作者:缺月梧桐 2019-12-28 05:20
    叶管事天天蹦着脚要离开商队但王天逸直到快到寿州了才堪堪点头。心急如焚的叶管事马上拉着少爷就走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洪筱寒竟然有些不乐意离去的样子把叶管事弄了个又羞又急又尴尬好容易才把少爷推上了马。

    在离去的当口叶管事旋过马头倒竖马鞭冲恭送他们的王天逸和丁玉展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丁少爷和这位曾先生我们终有再会的一天!”

    虽然是对着两人说的但叶管事的眼睛却只狠狠的剐着王天逸话是客气但用一股气急败坏的口气说出来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

    这种江湖暗示王天逸怎么人看不出来?不过他的眼珠在叶管事脸上转了几转后却面露了一个狡狯的微笑接着拱手还礼。

    目送洪家主仆快马驶离商队丁玉展转头冲和他并肩骑马前行的王天逸问道:“你小子几年不见老道了许多啊。”

    “怎么个说法?”王天逸反问道。

    “你竟然能想到饥民这层我倒大意了。”丁玉展说到这里扫了路边一眼接着悲凉的叹了口气。

    他们从小镇启程不久王天逸就指挥手下和脚夫把装粮食的布袋做了一些伪装在上面用黑漆刷上“圭土”二字又买了一些真的圭土摆在队尾的车上还故意戳破了一个小口让圭土在他们的车队后面拉出一条黑色的土线。原来越近寿州。灾荒越重王天逸怕被沿途饥民哄抢粮食故而伪装货物。

    王天逸顺着丁玉展地目光扫了扫路边那具趴在泥里的白森森马骨。已经知道丁玉展的悲凉因何而他安慰道:“年景总是有好有坏这老天爷的事你能尽心已经善莫大了何必再伤感。”

    “唉”丁玉展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我这些粮食本就是募集赈济灾民的但只恨杯水车薪不能让世人都填饱肚子看着他们……我……”

    听这样的话。王天逸也是垂下了眼帘微微的叹了口气他伸出手去轻轻拍着这位少侠的背。

    他被丁玉展的悲哀部的脑袋一片空白但对于王天逸这只是刹那间的事。马上他睁开了眼笑了起来轻拍的手也变成了大力的重拍:“哈哈!这是我认识地大侠丁少爷吗?还记得济南的时候吗。你和唐博穷的要饭那个时候也没见你苦脸啊!现在你名气更响亮了应该天天笑得合不拢嘴才对怎地反而有了愁容?”

    丁玉展被这善意的玩笑逗得一笑但旋即又叹了口气:“兄弟。不瞒你说当年我委实不知道年纪越大越不自在我真希望什么都不知道才好知道了就无法忘掉了……”

    “那是因为你志向太大吧?”王天逸说道:“一统江湖都比做个大侠来得容易……”

    丁玉展苦笑道:“兄弟我现在哪里敢奢望做什么大侠只能做几件大侠做的事就不错了。”

    “哈哈。天不怕地不怕地丁三也服软咯!”王天逸笑了起来还装了个鬼脸。

    丁玉展笑着摇头道:“不服不行啊。一个人和天地红尘江湖比起来算个屁呢?”

    “那你还做?”

    “做力所能及的吧。”丁玉展脸上的笑容收去了如潮退石出一般露出了脸上坚毅地曲线。

    嘴里轻飘飘的说脸上却刚毅之极丁玉展的脸好像突地有道强光一般把正盯着他看的王天逸撞的身体一斜手一歪马头跟着撇了开去并排而行地两匹马在这轻飘飘的话语后分开了一个叉。

    王天逸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破碎了这是什么他王天逸并不清楚他知道的只是这些东西并不是他生来就有的。

    这无声的破碎让王天逸心里起了混乱。

    能得到“冰将”绰号地人必然是如冰般坚毅冷静。

    这样的战将他的心在面对任何情况时都应该是古井不波、丝毫不乱的:在面对刀光剑影冲锋时绝不会混乱;在掩护撤离直挡追兵时绝不会混乱在手起剑落斩杀任何人时也绝不会混乱。

    但他此刻混乱了就好像黑暗中嗜血的蝙蝠被阳光照到一样不仅让它目眩更让它混乱。

    看着丁玉展这个“傻子”少爷混乱的王天逸居然有了自惭形秽和胆怯的感觉所以他并没有再控马靠近丁玉展。

    于是两匹马中间闪了很大的距离马蹄踏出的黄土弥散在两匹马之间好像那里涌起了一条波涛滚滚的河而王天逸和丁玉展就这样隔着这条缥缈的河并头前行。

    “兄弟你的志向呢?”丁玉展扭头朝离得远远的王天逸大声的问道:“这三年来可有什么变化?”

    听到丁玉展最后那句话王天逸鼻腔里陡地又充满了一股血腥气呛的他五官好像畏惧那硬挺的鼻子一般都朝外挪了开去谈笑自若的表情看起来突然变成了一副惊骇的样子慌乱的他不自觉的伸手入怀去掏蒙面巾。

    从进暗组那日起王天逸就喜欢上了蒙面巾。

    与其说喜欢蒙面的黑色丝巾倒不如说他喜欢不被看见的感觉:这小小的蒙面巾好像在你和外面之间筑上了一道高墙而你躲在这道墙后面就像进了家关上门一样可以做一切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可以面目扭曲的和对方拼杀那个时候你额头上的青筋在霍霍的跳好像随时会崩裂一般你的牙在激烈地残酷摩擦。牙床撑的腮都僵硬的疼你知道此刻你一定面目狰狞如同野兽但无妨你躲在面罩后面。谁都不会看见你这表情从而联想到咆哮可怖的野兽;

    你可以肆无忌惮狞笑着杀死跪在你面前求饶的敌人不管是困兽犹斗的高手还是被杀得魂飞魄散的可怜虫甚至是被卷进来而不懂武功的普通人因为你知道他们看不见你的脸你就如裹在黑暗里的魔鬼不用因为你和他们长着同样的人脸而有更多的负担;

    这样的蒙面巾就如一张和黑暗订下的契约那满手地血腥、满耳的哀鸣、满眼的痛苦、满身的罪恶不妨都寄存在那薄薄地黑色蒙面巾里当你摘下它的时候。你就好像从魔和鬼变回了人起码在铜镜里看起来是个人的模样。

    所以无论是戴上还是摘下王天逸都会感到一阵舒服:戴上是可以化身为鬼把身为人地一面用黑巾蒙上;摘下则好像变回人。把那些罪与血折成薄薄的方折放进怀里。

    他当然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有些时候人都爱息欺骗自己。他们喜欢这样做或者不得不这样做王天逸很快就不可抑止的染上了洁癖他心理当然清楚这不过是看起来干净罢了。

    究竟他是鬼还是鬼是他。他不知道他不想这个原来是不敢想后来成了习惯变成了不去想、不愿想。因为他注定要化身为鬼。

    这是因为他早就死了这条命已经交给别人了。

    王天逸掏了个空怀里没有那保住他为人一面的蒙面巾。

    就算有也不能戴。王天逸猛可里现了自己的失态他慌乱地把手从怀里抽了出来有些尴尬的把头别向了另外的方向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没志向。混一天算一天。”

    “唉好人没好报啊。看来兄弟你受苦太多了。”丁玉展打量着王天逸看到那破旧的靴子那灰蒙蒙的武士服还有那看起来有些痛苦地表情他又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就不阻挡唐博招揽你了那小子一家人对手下还可以。不行跟着我也成啊不过就不能做兄弟了……”

    “呵!”听了这话王天逸从胸口蹦出一声笑来:“如果可以回到从前我可不是你那样想的。”

    “哦?”丁玉展一愣问道:“那你想如何办?”

    王天逸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远方慢慢的从腰里抽出一把剑来牢牢的握在手里对着虚空缓缓而绝望的挥动着:“我不会苦练武艺我要安安心心的做个戊组的废物然后我要当个快乐的护院、农夫、脚夫也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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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硬的马蹄疯狂敲击着地面坷垃被踏碎爆出一团团的土尘仿佛两匹马后开了一路黄色的尘花。

    马上的叶管事咬牙切齿身下的马仿佛成了他的仇人马鞭雨点般狠狠落在已经被抽打得通红的马臀上马如此之快以致于会武功的少爷都被拉在了他身后。

    “老叶!”洪筱寒不得不用力的抽打着马他冲前面大声叫道:“老叶你慢点!你要到哪里去?”

    “少爷!”红了眼睛的叶管事扭过头来答道:“快点!不然就来不及了!”说罢在寒风里扭过头毫不留情的继续抽打马匹嘴里狠狠的低声骂道:“姓曾的!”

    管事恼的咬牙切齿少爷却满腹狐疑因为前面领路的叶管事没有驰往寿州方向而是直冲一个大镇而去。

    这个镇离寿州很近而且洪筱寒倒也知道这个镇子因为他老爹虽然捂着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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