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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 换相见 下

尘缘作者:烟雨江南 2020-01-08 21:42
    昆仑深处禹狁霍然站起双目尽赤!他未曾料及苦心定下的大计居然就这样功亏一篑而且那只蛇妖藏身于昆仑之中竟能隐匿气息连他也瞒过了。眼下失却了熔龙纪若尘又已警觉再想彻底绝灭九幽之火就是难上加难。而且在灭火之后他本还另有深沉大计这下更近于化为泡影!

    禹狁神目如电早看到那点清莹正向东海而去。虽然这点清莹不过是那蛇妖最后一点魂识而已任谁有通天手段都难令她起死复生甚至连让她在世上多存在一时半刻都不容易然而禹狁对这胆敢坏他大事的青蛇实已恨极!他咬牙切齿只想着回返天界后该当如何去向女娲兴师问罪。这只蛇妖身上有女娲之血这可是抵赖不了的。虽然禹狁也知道自己奈何不了女娲然而出了这般天大的事怎可没个说得过去的交待?

    正怒如狂之际禹狁忽然听到身旁有人问:“你怎不去追?”

    禹狁登时一怔!

    以他脾性那蛇妖坏了他如此大事虽然下场已定必是神魂俱灭可那最后一点魂神也容不得它多存一时半刻定要取来以神炎慢慢焚烧再增添她几分苦楚方才能消点心头之恨。而且只如此还是不够。要将她在人间亲族本宗统统掘出来一并用神炎炼了才算出得心头这口恶气!

    可是禹狁眼睁睁地看着那点清莹远去为甚想不到去追?他虽然仙躯巨大清莹又去势如电但一路远至东海也足以追上了。

    禹狁正思量着忽然明白了些什么霍然转头想看看是谁竟然如此大胆敢戳他的心事。禹狁一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亮的眸子顾清正望着他面上带丝若有若无的笑显得别有意味。

    禹狁胸中神火登时直冲而上险些破顶而出!他立时想撤回神炎索性毁了这块不开窍的顽石忽然又感到异样。在他笼罩整个昆仑山脉的神识中分明一无所得然而这丝异样充满危险和不祥仿佛源自本能。

    禹狁略一侧头但见一点蓝芒正对准自己的身躯直冲而来!只有经由一双神目禹狁才看见了这点蓝芒而在他神念之中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禹狁目中神火猛然一跳他已辨别出这点蓝芒即是九幽之炎。

    纪若尘单臂持矛周身浴火笔直向禹狁冲来!可燃遍千丈方圆的九幽之炎此刻已几乎敛尽。

    下界不过数日尊严即被接连挑战禹狁已怒无可怒反而渐感平静了。

    虽然纪若尘如冰的双眼令他极为不舒服禹狁仍挥手布下一层赤炎金兵先护自身再图攻敌。万载以来禹狁不知对敌过多少厉害大敌巡天真君中战力第一实是打出来的名声。他既然认真对敌便先要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图可胜。

    布下神炎护身禹狁即静待着纪若尘下一个动作。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纪若尘完全没有转向的意思竟然合身撞上了赤炎金兵火墙!与禹狁千丈仙躯比起来纪若尘实比一介蚊蚁也不如。然这一介蝼蚁以九幽之炎护身生生穿过禹狁护身火墙轰然撞在禹狁身上直撞入数丈深方被弹出!

    在禹狁千丈仙躯上数丈深浅的坑不过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小伤然则这是禹狁自下界以来次受伤。

    纪若尘受了禹狁神火反击直弹出千丈远方在空中翻了个身。他更无半刻停留重燃九幽之火带起一道湛蓝尾迹如电般穿过赤炎金兵轰然在禹狁身上炸出一朵蓝色火焰之花。

    禹狁身上燃起处处蓝焰犹如一片开遍蓝花的赤色荒漠说不出的诡异、凄厉。禹狁怒吼连连试图拦截纪若尘然他身躯实在太过庞大度根本无法与纪若尘相比又无法以神念锁住他行踪一时间惟有挨打。

    然而纪若尘实未占到什么便宜。赤炎金兵是禹狁护身神火哪里是轻易碰得?每次穿越实际上都是以九幽之炎与赤炎金兵对耗。而撞击在禹狁仙躯上时深入数丈即是纯净的赤炎金兵想要伤害禹狁的惟一方式仍是以九幽之炎硬耗赤炎金兵。

    纪若尘一次次舍生忘死的冲击实则是以与禹狁生生对拼生死存亡、命运轮回。只是他才回到人间多久若论积蓄之厚如何能与禹狁相比?

    赤色荒漠上朵朵蓝花开得越来越盛真如赤炎金兵火如开闸之水一泄如注流泻之令禹狁也感到胆战心惊!他几乎有种错觉似乎神火再流泄片刻自已即会油尽灯枯将万载仙身葬送在这人间。

    然令禹狁心寒的是虽然九幽之火已是摇摇欲坠纪若尘双瞳仍是平静如水全无分毫波动依旧在一次次以身躯轰击禹狁永不停息!

    禹狁心意一阵动摇收回了锁在顾清身上的神炎现下可不是爱才的时候了。神炎一收顾清身外即刻现出玲珑宝塔宝塔旋即化成氤氲紫火火中隐现千朵仙莲。顾清一声清啸以氤氲紫炎护身也合身向禹狁撞去!

    漫山遍野的蓝花中绽放出数朵紫莲。氤氲紫火远不及九幽之炎的霸道只冲击数回顾清身周紫火已是黯淡无光。

    远方忽起一声清啸定天剑通体缠绕金光如电飞来一举攻破禹狁护体赤炎再在漫野花海中绽放出一朵金菊。吟风遥立千丈之外全副心神都已附在了定天剑上若是剑毁则人必亡与合身扑击相去无几。

    禹狁咆哮如雷奈何仙躯庞大一时却有些奈何不了这三只足以致命的小虫子。他虽有无数仙器却是一件也不敢用出来。除了那凝聚了真龙龙魂龙躯的熔龙外禹狁其余的仙器在九幽之炎面前均是不值一提用出来徒然为九幽之炎进补而已。只有他的本命神火赤炎金兵方可与九幽之炎一抗那也仅是因为赤炎金兵总量庞然而已。如果数量减至寻常仙凡人的比例一样会成为九幽之炎的进补之物。

    于今之计禹狁惟有依靠本命神炎、倚仗万载仙身与纪若尘三人硬耗。而赤炎金兵的消耗度令他心下大为惶然若如是下去到尽灭三人之时他哪怕舍了仙身所余赤炎金兵也不足以熄灭九幽溟炎。九幽溟炎只要留下一星火种日后就必成大祸纪若尘也可死而复生不朽不灭。如此一来禹狁下界使命便悉数化为泡影回返仙界后必受重责谁也护他不住。那巡天真君的头衔必定是要去了。

    惊怒交织禹狁怒吼直震颤九州赤炎金兵熊熊而出再也没有丝毫保留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纪若尘扑灭于此地。哪怕这一战要捐了仙躯散尽道行神识回归混沌蛰伏万载后再复生也先过了眼前再说。

    昆仑中央骤然浮起一团百里大的赤色火团直上天际!

    东海之滨一点青莹自6上逶迤飘来在海边略一盘旋便直向东海深处飞去。

    无日也无夜的无尽海上一个又一个洪荒卫自微澜的海涛中浮出默默目送着向无尽海深处飞去的这点青莹。

    无尽海中心处一个身着粗布道袍的道人正踏波而行。他走得极慢若向前行个三步往往还要后退两步然后再停下来苦苦思索计算片刻后再行上几步。如是看来就是走上个几天几夜这道人也无法向无尽海中心处走上多远。

    他正苦思间忽然一片淡淡青光洒下映亮了海中粼粼水波。道人抬正好看到一点青莹飘飘荡荡直向无尽海深处飞去。青莹度也不甚快但总比道人的龟快了太多转眼就已消失在视野里。

    道人仰向天若有所思片刻后忽然一声长笑抚掌道:“原来如此!只需存一颗纯净道心什么天机什么运数原来皆是虚妄!”

    长笑声中道人再不计算甩开大步向无尽海深处行去。这一次他破风踏浪走得如风如火片刻功夫已追上了青莹来到了无尽海的中央。

    这是道人历经数百年艰辛第一次真正踏足无尽海中央。他方想长笑三声却忽然怔住。

    无尽海中央那座似乎是亘古不变的孤岛已没了踪影而那似乎会在岛上坐到地老天荒的无尽海主人此刻已然起身负手立在波涛上正望向无尽的东方。

    青莹直飞到无尽海主人身前重新幻化成其柔若水青衣向着无尽海主人盈盈一礼道了声“叔叔”。

    无尽海主人望着青衣轻轻一叹却没有说什么。

    青衣淡淡定定地道:“青衣已为他倾尽所有所以再无牵挂。这次来只是向叔叔道个别而已。只是临去之前青衣尚有些事想不清楚想向叔叔问个明白。”

    无尽海主人似是了然她心中所思微微一笑道:“尽管问吧。”

    青衣眼中掠过一丝茫然无数前尘往事自心底尽数流过片刻后她终于道:“自出无尽海后青衣见过几次顾清现自己与她实有七分相似。青衣想问的是叔叔造就青衣是否与她有关呢?”

    无尽海主人点了点头温和道:“顾清本是无定天河边的一方青石因故被打落凡间受百世轮回之罚。当然此事内中的真正情由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我与她尚有一段因果未了因此才在无尽海一坐千年。千年来左右无事我便取了女娲遗在世间的一点血脉依她的样子造出了你。不过天地造物自然孕化初出无尽海的你本是顾清的一个影子而如今的青衣已完完全全是你自己再与她无干。”

    青衣愕然一直以来她均以为自己本是出自天刑山的一介小妖幼时为无尽海主人赏识才带到了无尽海并在这里长大。却未曾想到自己实是无尽海主人亲手造出在这世间她其实无父无母若说父母无尽海主人其实也等同于她的父亲了。

    青衣幽幽一叹又道:“还有一件事……这件事苏姀姐姐也曾在千年前问过的。现在禹狁正在昆仑肆虐叔叔你何以放任他如此猖狂?如果说千年前那场大战妖族全族生死存亡并不放在您心上的话那么如今呢?如今顾清已在禹狁手中危在旦夕您又何以不管不顾?”

    无尽海主人笑了笑道:“此时牵涉之深广远你们想象并非一时一地一人一族之得失。不然的话区区一个巡天真君又岂在话下?总得将禹狁身后之人一网打尽方是道理。现在禹狁办砸了事他身后之人不得不现身出来正该是了断这一切的时候了。”

    无尽海主人再望向粗衣道人微笑道:“你既然走到了这里今后这无尽海和洪荒卫就都交与你吧。我这个名号你要是不要?”

    粗衣道人朗笑道:“若非你点醒我尚如井底之蛙坐观一隅却还以为得窥浩瀚大道。你这名号我却是当受不起的。几百年前我曾是妙隐今时今日接了你的无尽海后我还是做回妙隐吧!”

    无尽海主人点了点头向青衣道:“离开此间之前我尚要去见两个老朋友你随我来吧。今后会否有一线转机就看那人对你的心意了。”

    青衣身影逐渐虚去又化成一点青莹落入无尽海主人手中。

    青青蜀地处处阴雨绵绵惟有高升客栈中炉火熊熊一室暖意融融。客栈大门已关起不大的厅堂中放着三张桌子。

    翼轩、文婉和魏无伤聚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上已是酒意半酣。翼轩身上酒香四溢虽然仍是温和谦润、一双含笑眼眸只落在文婉身上然而偶尔言辞话语间已有些文不对题。魏无伤时而朗笑时而高呼豪气自现只是此刻已到了不用劝而自饮的地步。只有文婉目光清明与翼轩对望时偶会浅浅一笑。

    桌上摆放着四色下酒小菜花生米、糟顺风、卤香干、冻晶蹄虽然是随处可见的家常菜色却是色泽香润令人闻望之便食指大动桌边还排列着好几坛未开封的酒不予匮乏。

    一个跑堂的清秀少年在来回忙着一会儿烫酒一会儿擦灰一会儿加菜客人虽只一桌看他也并不清闲。掌柜的正在柜后将算盘打得劈啪作响掌柜夫人则在后厨忙着。

    好一幅温暖画卷!

    此时大门吱呀一声一个中年文士昂阔步进了客栈。这文士气定轩昂自有掩饰不住的巍巍气势。

    中年文士一进门掌柜的即停了手中算盘张大了口活象要吞下整颗鹅蛋片刻后方苦笑道:“你来干什么?”

    后厨门帘一开掌柜夫人探出堪比狮的大头来看到中年文士立时吃了一惊。

    中年文士哈哈一笑也不理会掌柜夫妇的目光先自寻了张桌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用力一拍桌子方道:“万财兄多年不见连杯水酒也没有!你我之间怎地如此生分了?”

    掌柜的苦笑不已自柜后走出在中年文士对面落座叹道:“我们已经躲到了这里你都能找来了这还让人怎么活?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无尽海主人济天下还是大天妖?”

    “你们夫妇可一直在逍遥快活哪有半分躲藏的样子?唔我最近几年四下走动觉得济天下这名字不错万财兄就这样称呼我吧。想想也有几百年不见了倒不曾想万财兄终于培养出一个足定天下大势的人来实在令人佩服。这几日我心有感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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