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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醒时同交欢(2/2)

群龙之首作者:温瑞安 2020-01-10 22:41
动真心只求追色逐欲的浪荡家伙来得难能可贵吗!

    这女子却不懂珍惜!

    随而戚少商现她除了皇帝之外。还跟许多名士闻人有往还:秦少游、贾弈、孙公蛭、张先、周邦彦等人尽在其中。

    她与他曾一起交过手、对过敌、做过一场戏(那一场使得戚少商得以助诸葛先生迫退当朝权相蔡元长且使李师深得赵佶信宠)大家有过颇为欣心的默契:只不过她却对他若即若离、点到为止。

    ——她若是个点到为止的女人那为何又对自己处处曲意承欢?如果她执意做到佶身自好的女子他也一样能去做一个见好就收的君子:只是有那么多还不如己的无行浪子。却能与她厮混得荒唐胡柴偏却只对自己保持距离?

    他不该对她动了心。

    一旦动心又如何忍性?

    他懊恼了。

    急了。

    他只好又去问她。

    她似给他迫急了这才说:

    “我怕我给了你你就会瞧不起我了……”

    说了便哭了。

    她一哭他就深悔自己孟浪反而赧然不安了起来。

    他只好迁就她。

    迁就她的方法是:感动她让她知道他待她真好而不是为了图一己之欲、一时之快。

    到她明白的时候她就会永远地、完全的属于他的了他是这样揣想的;所以在快睡着之际他也会为这如意算盘而微微笑得似个婴儿。

    然后他就很快的人梦了。

    梦比真的更好。

    ——就算更坏也没关系:因为那毕竟只是一个。

    梦。

    如果说她对他无情无意那又断然不是:要不然他也会决然与之断交的了。

    她还常常向他表示好感而且还诸多藉故留住他:

    她用的方法很缠绵。

    她请教他很多很多的事包括朝廷礼仪、青史疑案、以及人情世故种种好玩的事。

    她喜欢听他说话支着颐在房里灯下看得痴痴入迷。

    她的神迷支持着戚少商滔滔不绝、容光焕的讲他的江湖大事、心怀大志。

    她常常为了要留多一会儿不惜捋袖、抚琴乃至亲手作羹汤、炖甜品让他细尝、享用。

    她为他打扮得很美她为他更换服饰穿了就盼盼的问他:我美不美?

    ——光是为了好好的欣赏她对戚少商而言也堪称值得的了。

    这么美的一个女子!

    这样优秀的一个女人!

    她就如此抛一个媚眼给他也仿佛可隐约听见人群里至少有三五声心碎;她就这样哮着嗔怨他半句也好像可以听到许多人一齐为他心醉。

    这是一种幸福。

    他不忍舍弃。

    ——这是一种很无奈的情怀他心知自己对李师师好是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他不只是为她容颜为她盛名为她才情因为这些他自己都有、也有、而且还有的是。他是真的关心她的、爱他的他不忍舍弃她甚至是为了他一旦舍弃了这女子她就会如落花般坠谢、堕落……

    他不愿见。

    他不忍见。

    他是她的贵人。

    他是个好男人。

    他要帮她。

    ——不记前嫌。

    ——不惜代价。

    ——不怕忍辱。

    一一不图回报。

    若不是持着这种真情他寸不致不惜在他雄图方展的大忙

    中抽空见她甚至不欲令她分身不暇、大过为难还得迁就在

    她不是接见道君皇帝赵佶、神秘大豪孙公虹、风流才干周邦彦

    ……这等人之空隙时他才踏月撷星、越瓦穿檐的去探他的佳

    一个青楼女子。

    ——红粉佳人。

    绝代有佳人。

    ——可是对李师师而言却绝对不是遗世而独立的。

    她早堕风尘早阅世情早就在滚滚红尘中透彻的理解到。

    悲欢离合总是梦花好月圆到底空所以她虽诗、词、歇、赋、

    琴、棋、诗、书、酒、画无一不精娴过人但想法却十分通透

    人情世故且晓得在利害关节处着眼。

    ——她自是知晓:历来青楼女子凤月佳丽尽管能艳绝

    一时名噪天下但最终亦下见有凡人有好下场。

    她们著因情而痴到头来多为负心人所弃;他们如为义而

    痴最终多遭不义人所欺:她们若求得一生安稳财宝金银到

    底仍多人财两空悲苦下场:谋所不得自是可哀但得之复

    失更加凄酸。最后人老色衰红颜薄命孤苦终老这是李

    师师所最怕遭逢的也是她力图避免的。

    所以她趁自己还“艳名四播、艳压群芳”之时一面加强自己的才识从各个赏爱她的宾客里学得他们精擅的绝艺例如作词、谱曲、剑法、舞蹈……一方面又藉此结纳许多“有用”之人竟包括了商贾、高官、武将、名士、智者剑客、大豪乃至太监甚至皇帝!

    她善于酬酢并用各种不同的手腕来应对/付这些不同阶层、下一样佳憎学识的人。

    他认讽了许多人。

    有些是她所钟意的有些却不。

    但她仍会应酬他们的。

    她是女人。

    她绝对忠于自己。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不能像男人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可以爱着这个女人叉想着那个太子而且随时可以跟任何女人缠绵爱恋。

    她没这个“本钱”。

    感情上的伤往往是一伤难愈的。

    她伤不起也付不起。

    代价太大后果严重她输不起。

    ——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要是男人换了女人了旁人都说这男人好有本领;要抛弃的是个有名或艳重天下的女子大家都倾羡这男人艳福不浅。有的女人甚至因为他曾经有过这样出众出色的女人而主动接近他、喜欢他呢!

    可是那女人呢?

    别人都说她贱。

    她因身世坎坷本就出身于烟花之地这已够“吃亏”

    ——且不管男人如何追声逐色不惜夜夜笙歌更因贪图她的美色才艺晚晚上来寻花叩月不惜久候苦守等她青睐动意可是一旦谈及婚嫁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男人是完全不介怀她们的出身的!

    而且日后一定因而起④闺甚至生悔!

    李师师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心里狠舌:趁她还“红”的时候她一定要抓住所有的契机。

    她要好下去!

    更好下去!

    ——她不许自己堕落!

    不允沉沦。

    所以她也正像大多数的美丽女人一样自视甚高爱的男人就只有几个但可以爱的只剩下了少数几个而真正可以考虑下嫁的只怕剩下可以选择的已绝对没几个了。

    她得要掌握。

    ——戚少商显然不是个容易掌握的男人。

    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暴怒时一如不动明王温文时却像白衣大士。

    他也是个阅遍世事的人而且颇能在洞透李师师的意向后仍能珍赏这青楼名妓的小奸小坏。

    ——要是她不够“好”那一回他就不能与她携手将糊涂皇帝“整”了一顿。

    ——若是她不够“坏”在这群芳争妍的京华里白壮丹又如何出人头地倾城倾国?

    戚少商一向都认为:真正的大美人是带点杀气的。

    ——兵刃主戈之气反而增添绝色佳人之妩媚。

    他不怕她强。

    ——只要她对他是温柔的。

    他不怕艳。

    ——因为他也出类拔萃。

    他甚至不介意她的“出身”。

    ——仗义每多屠狗辈真情可觅烟花巷。

    他自己的“出身”就很“特别”:既可说是自修苦学的诗书之士但也是绿林盗匪“起家”的。所以他的眼界很阔自视很高他完全不因任何人的“家世”而影响对这人的倚重、信任。

    对女人也是。

    ——只要是美的、有才的、人品好的他就喜欢。

    可是他不喜欢对方着即若离。

    更不喜欢对方除了他之外还有别个(甚至不止一个)男人。——而且是在与他相好了之后还在交往。

    他是个出色人物。

    他当然没意思要跟任何俗世男子分享一个妻子。

    他爱上的女人当然只是也只可以是属于他的。

    他也是个大忙人。

    他已为白牡丹付出了许多时间和心力但不能一直空等白花心机。

    他已三十几岁没有大多的时间——就算有时间也卖少见少了所以更不愿浪费。

    他耗费不起。

    他仍有大志。

    大志未酬。

    他还要干大事。

    ——虽然在寂寞时总觉婚姻也是一件终身大事但有女人确是件美事不过没有女人也不见得会死!

    因而他曾在跟李师师风花雪月时表达了这个想法。

    他是个爱她的、欣赏她的、尊重她的、而且不介意她过去事的男人但却缺少耐心、不可久待。

    一一你若无心我便休。

    一流的感情有时如漆如胶如生如死有时却得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这点戚少商很清楚也很清醒尽管他对白牡丹的热爱已盛开得像愤怒多于微笑。

    他是来追求她的不是来玩弄她的、更不是来“嫖”她的:那种“我给她钱她给我收据”的感情不是他对她的感觉。

    他初入京城时曾暗底里誓他要有一天让这城里的人无一不记得他的名字但他而今却觉得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子作为他的妻子此生也就不在了。

    有时候他有点生怕他自己摇摆不定的性情就是造成她摇摆不定的态度之根源他不想两人就这样你猜我测而又你依我依的度过混下去更不欲这一流情事最终变为分手告终所以他很坦诚的向她表了心意。

    他喜欢她。

    ——他不能没有她(他当然也知道世间谁都可以没有了准谁都下会因没有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可是他也确然知晓没有了她他至少会有段时候相当痛苦非常虚空)。

    她听了只笑。

    骇笑。

    丽盼。

    顾左右而言他。

    半推半拒。

    这今他作不得也急不得。

    有时他是要(至少想)放弃她了可是偏偏又念起与她惜花月之芳情倚栏踏径之闲情小窗凝坐之幽情含娇细语之柔情一时惘然叉念及她烹茶、焚香、拜佛、浇花、磨墨、浅唱、低吟、展卷、深谈、披图、绣绘、捧砚、画眉种种时际无一不美无一不深镂其心一阵怅然不由得叹了一

    ——若不能娶这样的女子为妻到头来可不要真的无枝可栖!

    ——要是这样不觅得有好结果的空自蹉跎下去岂非可忿可气!?

    ——伊若是好女子岂可迟迟不表心意岂不当我可欺?

    ——她是这般的姣好女子我岂可平白放弃!

    令戚少商无法断然放弃的除了许多相依相借之外也还有的是徽情与惊喜。

    由于他知道师师不是个随便的女子所以他的索求常都点到为止。

    ——在感情上他一向都是个见好就收的君子。

    是以在他过去的生涯岁月里绝少生一些事例如他不会笑人老、嫌人丑、骂人蠢钝。

    因为他年轻就算他现在年纪已早逾而立井趋不惑但他的多历风霜、数起数落并不使他变老却变得在清俊中更有一种成熟男子的美他那张像少女一般吹弹得破的脸和肌肤竟连一丝皱纹也地——尽管他内心已像一张给人揉皱扔弃的纸。

    可越是因为这样他更不会笑人老。

    因为人人都会老。

    老不是罪过。

    他见到“老”人只会帮他只想帮他。

    他敬老。

    他让老。

    他自己也怕老。

    英雄都怕老。

    美人更怕老去。

    所以他决不会以自己尚年青英而去嫌弃欺侮年老倾顶的

    他也漂亮。

    他到哪儿去那几仿佛都会升华了起来。就算他到邀遏肮脏的地方只要在那里一站那里的格局仿佛都会高雅了许多。

    他就是有一种出尘的美是以就算他**逛窑子仿佛也逛出了七种诗意八种仙气来。

    但他也是一种极为现实的现实中人。

    这些岁月里就更增加了他这种红尘俗世中“出色男子”的俊。

    ——如果你看见青楼名妓孙三四的腰身当然一见难忘伊之腰细得令人担心“只怕男人的手臂一收紧就会为之折断”。可是人要是想到这个的时候难免也会想到:那双(掌握孙三四楚腰纤纤的)手当然应该就是戚少商的。

    ——为什么会从绝代风华的孙三四细腰而联想到戚少商的手那是没有明显的脉络可寻的偏却是人人都这样想都会这般想。

    “京城四大名妓”中也有一位封宜奴她眼波柔、语音柔、连身子也极柔她要是看得起你、喜欢你说不几句话仿佛她的眼波、语音、身子一直都挂在你的身上而且已挂了几十年了那么的柔那么的软那么的活色生香。

    同样人要是想到她挂在男人的柔软炽热身子却一定也联想到那男人可能就是戚少商。

    ——至于为什么会联想起他却也没明朗的因由。

    许是英雄美人总是对称在一起的吧?珠联璧合天造地设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没念到戚少商也有人会生恐像徐婆惜、封宜奴、孙

    三四、李师师乃至雷纯这等优秀的美丽女子会让“纵剑**”孙一直糟蹋了:要是这样那不仅是不幸也是极为可悲

    的事。

    就是因为戚少商自有一种过人、特殊、干干净净的气质以

    致他穿过多时的衣衫、依然保持干净芬芳就似新更常换的一

    般而且就算他穿着多年的衣服也一样保持得如新裁成。

    所以他更不嫌人丑。

    ——因为美丑是天生的。

    外貌长得丑就是一种“残废”那是百般无奈的事谁希

    望自己长得丑?一个人丑已经够伤心难过而且也是吃了

    “大亏”的了。有许多人还是先敬罗衣先观外貌的;有许多

    事堂堂仪表当然会占便宜。要是人丑就讥笑他那就形同嘲笑残缺的人一般无知——谁想要自己残缺不全!

    他尤其不喜欢人笑女子长得丑。

    因为女人的美丑更重要。

    ——男人还可以靠才干。

    女人美丑偏也多是与生俱来的;笑人丑等于嘲笑人的不幸——何况笑的人也不见得就很美:但笑人丑先上人就内心丑陋极了。

    所以他决不笑人丑。

    他也不骂人蠢钝。

    因为他聪明。

    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先是不会笑人苯的。笑人愚钝的人其实根本不能算是个聪明人。

    一个人是否聪明大半也是天生的当然后天的努力:是否在运思和学识上充实自己也是极重要的关键。一个蠢人可能因多读书、多思考而成为比聪明的懒人更有成就的人;而一个聪明人若肯下苦功去学去想可能就会升华为一个有真正智慧的人。

    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其实才是个可怜的笨瓜蛋。一个真正聪明的人先就不该让人知道他聪明。

    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以而会羡慕钝人:惟天质鲁钝才能厚重才肯专心才会下苦功专研才能有大成。

    钝其实是好事。

    聪明反易失诸于轻浮。

    戚少商是个聪明人他清楚的反省到:他几次的挫败都失于聪明而非断送于蠢笨人。

    ——大聪明反而晓得走捷径。

    ——捷径反而常是险径。

    ——不聪明的人反而勇于面对危机。

    ——危机往往就是转机。

    是以他吸取教训常肯重用钝人。

    ——因为鲁钝的人才有耐心和毅力去完成他独力无法完成的事。

    所以他也从不冒骂人蠢、钝、愚、笨。

    他尽管名成得早威震天下但在做人处世上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风范和特色所以无论去到哪几总会冒出头来。是个天生的领袖人物。

    他对自己所喜爱的人物当然就更加心存厚道了。

    他的确是个自视甚高、自恃傲岸的人杰对许多人、许多事他还真看不上眼、瞧不入眼但他却并不欺善凌弱反而性喜扶贫济弱。他懂得量才知道适性也晓得见好便收。

    他对师师便如是。

    她除了不允把身子都交给他之外其他的只要可以的她都会委婉相就的。

    且常常还有惊喜。

    有时他只想亲她一亲。

    在秀秀美美的额上。

    只像啄木鸟那样轻轻触一下他便很满足了。

    她含羞相依。

    却没料到她还微张红唇略露香舌与他深深的接了一个吻。

    舌尖还在他嘴里轻巧地。**的、也非常要命的游了一游闪了一闪转了一转。

    戚少商像无端了笔大财愣住了。

    而师师却以羞以红袖遮脸含笑而去。

    为此戚少商香艳了一个晚上。

    整个晚上。

    还几乎害这场香艳的病害了整季春天的夜晚。

    有次他见师师们镜自照便很想揽一揽她的腰。

    但又怕她不允。

    戚少商很怕遭拒绝。

    ——哪怕是婉拒他也不喜欢。

    所以他很少求人。

    他是个很少求人的人。

    他不喜欢让人拒绝。

    他也不予人机会拒绝。

    可是这一回他正在犹豫踌躇之际师师忽退了一步像绊了一物哎了一声柔柔的身子就向他软软的挨了过来完完全全的挨在他胸膛上她的背部和他的身子贴在一起鼻端里闻到的是她的香颊上飘拂的是她的爱手里所拥的是她的柔肩身子贴的是她烫热而微颤的**……

    他真想——

    但她叉娇笑躲开笑着羞他。

    ——说是羞他自己却先羞红了脸。

    就这样她对他既近在咫尺却又似远在天涯。

    人儿虽在垂手可得的范围之内偏又似遥不可触及。

    但永远有惊喜。

    ——且在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

    意外猜中。

    由于这般若即若离将得将弃是即是离忽冷忽热、时好时坏又爱又怨是以对白牡丹李师师更是神迷。

    有时她在梳妆。

    戚少商正好过夜穹穿梁越瓦的来探她正倒挂金帘要飞身人阁之际瞥见师师正在更衣他以为不便即止。

    师师省觉一笑叫住了他。

    “替我梳头。”

    她吩咐他。

    于是他回到房里拿起枣梳替她梳理了如瀑乌:如歌的荡气回肠如梦的旖旎缠绵那一夜。

    有时师师会说:“我头疼你帮我。”

    于是他便以指尖在她颈侧优美的弧型上寻找落穴位置轻轻按摩拿捏。

    他的手指像按在一曲难忘的弦丝上不忍终曲。

    他的指头很快、很活。

    他的心很快活。

    有次她也会忽然捋起了衫袖露出一截自生生的手臂蹙看秀眉“晴”了一声忧怨的自了他一服:

    “我这几疼。”

    然后又嗔嗔的睇了他一眼:

    “你替我揉可好?嗯?”

    见着那一截幽幽香香得足以悠悠浮想的白五藕臂像一个额外的期盼已久的奖品他能不把又快又活、欲快欲活的指尖按在上边么?

    不过有时他也一样让人有出乎意料合乎情理的反应:

    “不我不碰你了。”

    “——为什么?”

    对方确然意外。

    “我怕一触即。”

    换来的是不明白的霎霎眼。

    “我有按捺不住的情怀又不愿唐突佳人。”

    “……你——你不喜欢我了?”

    很认真的问。

    “你间这问题很危险——因为你很容易便拒绝不得而且让我也没有退路了。”

    不认真的回答。

    “你坏。”

    索性撒娇了。

    “我就是不够坏寸没一口吃掉了你的藕臂。”

    “每次我说不过你——”

    “你是个远看更美的女子”戚少商半认真半玩谑的说”使我真有点不敢接近你。接近了、要生欲念就自形秽陋。”

    李师师觉得对方故意把话挤兑住了明是在退但到底不知进还是退所以她仍在娇嗔跺足嘟腮道。

    “我不依你是说我远看漂亮近看就不美了……你好人家!我不依!”

    有时戚少商觉得无奈。

    要是李师师对他拒之于千里他大可以从此离她万里之外并且相忘于江湖。

    如果李师师对他过冷他也可以狠起心来以断冰切雪的比刀风更冷的刀锋来斩掉一切余情宁可常常想念也不夜夜缠绵。

    可是并不。

    师师对他不冷。他看到她时常常让她喂上文火老炖的冰花雪耳莲子羹汤一口一口的从舌尖暖上心头。

    师师对他也不远。他看见她时总会生起贴身感觉。有时在初夏春未熏凤微汗的月亮晚上她会穿贴身小衣拿着小扇忽用手捂着嘴那么猖狂的笑一下还跟他忧怨的说。

    “你觉得我**美不美?是不是大小了一些?”

    她间的时候好美的笑了一下是那种露出六分上排皓齿三分下排是齿的笑所以才用柔荑放到唇边去遮掩那么一下不管是故意的还是非故意的她肘部向上一伸的时候半露的双峰便令人心血责动的弹动了一下旦形成一上一下两个忧戾的贡丘和弧型。

    连戚少商这种久经战阵的人物一时也不禁不之呆住了:

    一会儿。

    ——要命!

    (她跟我说这种话!)

    ——要不是当我是她最亲切、亲近的人她岂会毫无避忌的跟我说这种话!

    为此戚少商又心喜不已。

    不过每当他进一步要她“表态”时她又会以妖蛇一般**的舞巧妙之滑闪让开始终捉摸不着拿捏不准。

    他邀她去走一趟“金风细雨楼”。

    她总是推却:“近日未有工夫。”

    戚少商一再催请她还是推三搪四。

    他间急了她便说:“京城里才刚换下了蔡京你的大业方兴基业刚固呈上上次遭行弑的案子未了我这时候出入‘风雨楼’只怕对你也……不大好……”

    她靠近他胸膛呵气若然的悄声道:“……我都是为你好你要晓得人家的心意……”

    戚少商椎有疼惜的轻抚她的柔忽生奇想也许我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喜欢依偎在我宽阔的胸膛栖止我则迷上用手轻抚她如瀑黑的陶醉。

    既然“金风细雨楼”不便他就改而“到‘象鼻塔’去好了那儿有好东西买好多东西吃——王小石建立的地方总是够热闹和让小老百姓也能同乐的一一你去那儿便没有会说话也没有人能说什么!”

    李师师抿嘴一笑:“好哇。”

    然后幽幽的加了一句:“你叫我去我便去。”说这句话的语调带点苦味。

    此话听了心甜。

    微苦的甜。

    可是久久李师师仍不与戚少商同赴“象鼻塔”。

    戚少商一再间起李师师寸说:“已经去过了。”

    戚少商心下一阵不悦问:“几时去的?怎么我不知道。”

    “你不是叫我去看看吗?”李师师漠然道。”我就在市集那天去了一趟。”

    戚少商心头冷笑:干辛万苦要她去她却不是跟我一道去!只说“去了?去了便好。那儿好热闹吧尸

    李师师好像看出来了就触触戚少商袖子说:“你别生气嘛我是跟嫫嫫一块儿去的。她心急要买打从西域来的丝绸就

    着紧拉我一道去了……我原是要等你的。”

    戚少商见她垂睫上下互剪着几许郁郁就有点不忍心拍

    拍她的柔肩反而开解她道:“不要紧去了就去了幸好没约

    我一道那几天我忙着跟‘四分半堂’陈氏兄弟那一伙人谈结

    盟大事……下次再一起去探‘党花家’和‘梦党温宅’好了

    那儿有那两个老不死在可更热闹好玩有意思呢!”

    这点确然。

    ——“党”党花枯、“梦党”党魁温梦成两人组合

    梦二党行事风格自成一派这是京城武林正义力量的最低

    阶层组织与诸葛先生高踞庙堂所组合的力量正好互为奥授相

    互呼应。

    而这二大势力逼逼相对当日牵引他们相应联结的人正

    是当时作为“金风细雨楼”第三号人物的王小石。

    他最有心做这种事。

    ——因而“梦二党”的力量得以提升其中不少出身寒

    微、贫贱的兄弟已擢升为朝廷要人。

    ——因此诸葛先生的势力更深人民间:他们在苍穹闪亮却

    又在人心扎根。

    李师师自然听说过那对:平时斗个你死我活但一遇事时

    即为对方抢死忘生、绝对同一阵线的老活宝:温梦成和花枯

    二大“党魁”。

    她于是嫣然笑说:“我早就想拜会他们了。那么可爱的一对

    老人家这世间已稀有罕见的了。”

    戚少商很欣赏李师师的说法。

    他喜欢这女子欣赏一些值得欣赏的(例如仍保有真性情、至情至性、有情有义)人物。

    ——这才当得起他的“押寨夫人”嘛。

    他心中是这样窃喜着。

    可惜——

    可是。

    李师师始终没去。

    没走这一起。

    间多了戚少商也明白了。

    ——她是不愿和我一道去!

    他不高兴了。

    他火了。

    一一你不去也用不着这般敷衍我!

    他再也不问她。

    然而李师师却现了他的不高兴。

    而且还是很快的现了。

    有次她扯扯他衣袖伶俐而灵巧得像一只偏望螳螂鼓着钩臂走过的猫:

    “暖我们不如去‘梦二党’势力范围那儿跑一趟?”

    “不去了。”

    “为什么?”

    “——有什么好去的。”

    李师师笑了侧着脸从下边一个漂亮的角度来观察他:

    “——你恼了?”

    李师师除了他还有:张失、贾奕、秦少游、周邦彦、孙公蛭乃至皇帝赵佶……

    绝对无法忍受。

    ——自己算是老几!?

    他更无法接受有时李师师竟会在不意间说出这种话来:

    “我初识少游时他已名闻天下是有名的风流才子他既然这般赏识我我说什么都得要先讨好他先抓住一个再说

    这是李师师跟戚少商谈起以前情感上的事一时口快说过去的话。

    戚少商听时只觉似江流中偶有沙石再作仔细咀嚼顿时对这句话极为反感:

    ——原来她是为秦少游的虚名而委婉承欢的!

    (秦少游算是什么东西!)

    ——如此说来师师岂不是跟一般贪慕虚荣的女子没啥分别!?

    戚少商怫然不悦。

    李师师也瞧出来了以后就少向他说她对其他的男于的感觉了。

    她其实是明白男人是听不得自己心爱的女子和其他男人的旖旎往事的只不过有时候她无意间当戚少商作大哥多于情人当他作知己多于丈夫所以一时间竟把不说出来的也理所当然的说了出去。

    尽管李师师认识秦观是在相识他之前的事戚少商仍是感觉到痛乱他不能忍耐她和一切男子的缠绵尤其是那么幼稚的倾情竟会生在他现在正把感情倾注于其身的女子的心里这使他愈感觉到嘲弄似的怅恨。

    ——竟似俗世女子那么贪慕虚荣:却是谁教你仍喜欢她!?

    (真是自讨苦吃!)

    由于她仍与其他男人保持交往有时戚少商难免想问出个究竟来:

    ——为什么还要对那些人、那种人虚与委蛇!?

    (她到底是爱我多一些?还是爱他(们)多一些?——这句话他觉得太伤情、太伤人、也大伤已所以并没有真的间出来。)

    李师师没正面回答。

    “要活下去呀。”

    她只这样说。

    这回答戚少商当然不满意。

    “要活下去就一定要跟那些人混吗?”戚少商冷笑”不混就活不下去那真是笔混帐了!”

    李师师见戚少商又佛怒了于是就说“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皇帝也不见呀!”

    戚少商嘿声道:“皇帝又有什么了不起!”

    李师师耸了耸肩:“至少天下间有那么多人想见皇帝却还是见不着。”

    戚少商就说:“你见着了就你幸运。”

    李师师却顺着其势说:“所以这幸运我该好好把握——总不成连皇帝也不见啊他可是不怕死打从皇宫里出来偷偷会我哩!”

    戚少商只听得心头火起说:“他倒真的不怕死!”

    他忍不住又讥刺了她一句:“看来只要他纳你入宫你只怕鞋也来不及穿就赶着上花轿去了!”

    “也不是这样说……”李师师虽别有所思却似没理会戚少商话里的讥诮之意“我自有打算。”

    听了这句话的戚少商好像给迎面打了一拳突然想起当年他的红粉知音息大娘。

    一一啊大娘。

    (大娘。)

    到这样一个湿凉如水初夏之夜戚少商终于买了花踏月披垦飞梁越瓦的去找她——送她花问问她:像伊那样一个可以不择手段、必要时不惜与敌同眠的女子可愿不愿意考虑嫁给他?

    因为他最适合她。

    而他最爱她。

    至少在这一个晚上他是真的。

    在这一刻里他是深的。

    真心的深爱她。

    所以他要送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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